聞染清來得有些遲了,她經過禮堂側門,眼含笑意地看了眼遲意,不過僅僅是一眼,她就走向後台。
她們的關系,她知道自己應該避嫌。
發言完畢,小學妹在後台和她聊天,遲意有一搭沒一搭聽著,一直等到給學生代表頒發學位證書的環節。
六千人的禮堂坐滿了學生,大多穿著學士服,烏壓壓的一片,遲意站在學生代表的最後一個,頷首讓校長撥了穗,接過學位證書。
校長是個和善的中年大叔,國家科學院院士兼任北杭大學校長,他用和藹的目光看著遲意,語氣滿是對青年才俊的欣賞。
“畢業之後有什麽想法嗎?做科研,還是說已經有了中意的單位。”
放有聞染清座簽的位置,依舊沒有人,遲意收回目光,歉意地笑了笑,“沒想好。”
校長步至她左側,與畢業生代表站成一列,準備合影。
“聽說你去了省勘局的實習項目,想上前線,做實地工作?”
遲意有些不好意思,面對校長這種畢生鑽研學術的純正學者,她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倒顯得有些不堪,是以一時沒想好怎麽措辭。
側門處,簡汐抱著臂,順著聞染清的目光看過去,嘖了嘖,搖了搖頭。
“你就那麽喜歡她?”
聞染清沒什麽朋友,簡汐自詡其中最接近這個關系的一個。她是聞氏剛交由聞染清接手那會最先和她展開合作的人,這麽多年來,盡管她們的交談除了工作很少涉及私下生活,聞染清這個人,她覺得自己大概也了解了不少。
在專業方面和領導的才能毋庸置疑,同時,私底下她寡言、呆鈍,理性上佔據絕對優勢,感情上單純得像張白紙,以致那晚她一下從這位總裁的眼睛裡看出了被刻意隱藏的所有情感。
聞染清沒說話,對於只是商業夥伴的警惕心和距離感至少還是要有的。
不過那個晚上一些羞恥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聞染清心裡酸脹,換了個話題,“簡總怎麽也在這裡?”
“喏。”簡汐朝禮堂抬了抬下巴,“我家小祖宗跟你家遲意一屆的,不來不行啊。”
蕭淺綽約的身姿映在簡汐眼裡,她嘴角不自覺上揚了點,嘴上仍是饒不過聞染清,“聞總第一次追人家小姑娘吧,都不知道要主動點,怪不得沒有讓人成功吃醋。”
“可憐了我,回家被阿淺折騰了好久。”
簡汐生性風流,做事情從來不考慮那麽多,隻憑自己喜好,看兩個人有趣一時興起就摻了這麽一手。
氣溫陡然升高了些,四周幾乎都是學生家長,也有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場,目光不時看過來,聚集在低調奢華的禮堂側殿,規模不亞於一場小型商談會。
聞染清與簡汐又退開些距離,她比簡汐略矮些,清斂的氣場卻一點不讓人。
“簡總如何與我沒什麽關系,上次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對,希望這樣的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於你我都沒什麽好處。”
以前都是聞染清在逃避自己對遲意的情感,商場上風雲詭譎,有些事情她不太計較,現在她知道遲意在意這些,就不能像從前那樣什麽都置之不理了,有些專造謠的小作坊,她也交托給程遠處理。
“好無情啊聞總~”
簡汐不是無腦,聞染清警告到這份上,她反倒覺得沒興趣了,從包裡拿了口紅補妝,斯條慢理,“阿淺找不到我該急了,那就告辭了聞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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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典禮結束已經是下午了,眾人散場,遲意和校長交談了一會,離開了禮堂。
宋言發了消息說接了談槿去拍畢業照,等結束的時候再匯合。
什麽畢業照要拍幾個小時?還是專程趕回來的。
遲意不屑回她。
煩悶地長呼了一口氣,遲意慢走到學校的人工湖邊。
人工湖和禮堂完全在學校的兩個方位,畢業生大多和親友在操場拍照,在校生要末考全堆在圖書館,湖邊清冷得可憐。
遲意摩挲了一下手裡的繩子,想發條信息給聞染清說見一面,那串數字爛熟於心,但她盯著屏幕下不去手。
好一會,太陽都有點西斜了,影子被拉得斜長,偶爾有兩聲蟬鳴,讓遲意想起和聞染清一起度過的那個夜晚。
有兩個抱著課本的學生路過。
“剛才那個人好眼熟,是不是遲意學姐啊!”
“應該是吧,要不要告訴夏小棲?她好像找了遲學姐很久。”
“我來發我來發……”
遲意接到了校長問她有沒有意向參加X國一座新興地標性橋梁設計的消息,專注於閱讀詳細信息,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來了人。
等一切都忙完,她轉過身才看見聞染清。
穿著薄款衛衣戴著帽子口罩的女人,桃花眼裡有點點焦急的神色,衛衣寬大,襯著有些單薄的身形,整個人看上去柔柔軟軟的,腰肢不盈一握。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聞染清換了身裝扮,她從禮堂出來之後沒看見遲意,聽見兩個學生交談才急急走到這裡。
她把口罩拉下了些,鼻子上已經有層薄汗了,嗓音仍是柔風一樣和煦,“不和同學一起嗎,怎麽一個人在這裡?”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遲意皺了皺眉,臉在陰影裡,耳畔一陣風吹過,長眸冷鷙。
同齡人穿衛衣青春活潑靚麗,而聞染清快要三十歲的成熟身段藏在寬松的衛衣裡,豐腴掩都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