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問:“我們今晚睡哪?”
觀察這些老房子,留下來想要有一個單獨的空間睡覺,恐怕是癡人說夢。
沈綰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我們睡在上面。”
入了夜,這一片靜得駭人。沈綰拿著手電筒照路,夏蓁跟在她身後,聽著附近傳來的奇怪聲響,心跳一顫一顫。
她們重新回到那棟爛尾樓的最高層,沈綰打開不知道從哪裡撿來洗乾淨的床頭燈,點亮自己的小帳篷。她拉著夏蓁的手,一起坐在床墊上。
“夏蓁,有星星。”沈綰抬起臉,示意夏蓁快看遠處的夜空,無數星子閃爍,細碎如銀色流沙。工業時代,這樣純粹又美好的自然夜景不多了,很多人也沒有閑情逸致,看一眼頭頂的天空。
沈綰漆黑的眼眸像今晚的夜色,微微閃動光芒。夏蓁心底莫名悸動,她小心地伸出手,摟住沈綰伶仃的肩膀。
沈綰的行為,讓她想起自然界動物發情期的求偶,為了得到交配對象的喜歡,求偶方需要不斷展示自我,築造漂亮的巢穴、表演具有性魅力的歌舞、狩獵食物……有時候甚至甘心充當配偶的養分。
聯想過分赤裸,夏蓁渾身燥熱,不太自然地說:“綰綰,該睡了。”
沈綰沒有多心,確實也累了,她關掉燈,周圍完全暗了下來。夏蓁背對她躺下,沒怎麽休息地走了一天,現在肌肉突然放松,腫脹的酸痛感讓她難受地蜷起身子。
沈綰抱著她的腰,安心地閉上眼睛。
夜間蚊蟲多,夏季又熱,夏蓁睡得昏昏沉沉,驚醒時還是半夜。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黏黏地粘著肌膚,非常不舒服。她拉開沈綰搭在身上的手臂,想要起床拿書包裡乾淨的衣服。
淺眠的沈綰被這點動靜吵醒了,她以為夏蓁要走,慌張地把人抱緊。夏蓁來不及反應,就被她騎在身上。
“綰綰?”夏蓁呼吸灼熱,聲音奇怪地變調,“我要換衣服。”
沈綰比她還迷糊,額角和後背布滿異常的冷汗,她伏在夏蓁肩頭。
“夏蓁,”她呢喃,“熱。”
她身上帶著一種蠱惑,可以讓人失去所有的理智,夏蓁沒由來地一陣煩躁,耐著性子哄沈綰:“熱就脫衣服。”
聽見這句話,沈綰突然不動了,她翻下身,坐著抱住被子不說話。夏蓁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不想,還是醒了。
空氣裡滿是暖昧的欲望,她卻單方面宣布停下來。
夏蓁累得腦子轉不動了,動作就比平時誠實很多,她扯開沈綰懷裡的被子,摸她的臉頰,“躲什麽?”
沈綰扭開臉,緩慢往後縮,“你要走。”
她生氣了,不想讓夏蓁碰。
“我不走,是你要走。”夏蓁忽然感到很委屈,沈綰來去自由,根本不在乎她。
她扣住沈綰單薄的肩膀,胡亂地吻她的臉頰。
沈綰鼻尖聳動,有些被嚇到了。
“不要……”
“你別怕。”夏蓁的呼吸散著熱氣,她一邊安撫地親吻沈綰的耳朵,一邊脫掉彼此的衣服。
第12章
夏蓁跪在沈綰面前,赤身裸體地抱著她。懷中的少女像隻幼鳥一樣脆弱,渾身顫抖地說不出話。
“你跟我回家,我們家可以領養你。”
夏蓁呼吸不穩,眼神隱約興奮,她突然明白沈綰帶她過來,這一系列行為背後的意義。
或許沈綰是在“求救”,向她“求救”。
“夏蓁。”
沈綰垂著頭,一襲長發掩住羸弱的骨頭,她偎著夏蓁,疑惑地皺鼻:“你要和我上床嗎?”
“不是,我沒有。”
以為是自己的行為讓她誤會了,夏蓁連忙松開她,慌裡慌張地拿起旁邊的被子把不著寸縷的沈綰裹起來。
她稍微冷靜一點,認真地說:“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什麽是領養嗎?只要我們家領養了你,我們就可以成為一家人,你可以和我們住在一起。”
沈綰露出小半張臉,黑暗中看不見她的神色,“我以前被警察抓到過,他們把我送進收容所,那裡有很多孩子,警察說我們都是流浪兒童,要住在裡面不能走。我每天都想怎麽逃出去,六天之後,來了一個叔叔,他說他要領養我。他帶我坐車,他說他喜歡我,想帶我回家上床。等下了車,我就跑了。”
沈綰總結:“你們領養我是想和我上床嗎?”
她不知道什麽是領養,什麽是上床,可是那個叔叔說這句話時看她的眼神,和院長看她的眼神是一樣的,她當時僵在後座椅上,咬破舌頭才使上力氣逃跑。後來她看見身穿警服的人,跑得比賊都快,一點都不想再被抓進收容所關起來了。
“綰綰,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
聽完沈綰的話,夏蓁心都碎了,她語無倫次地解釋:“領養就是你可以住在我家裡,我們一起生活,然後你還可以上學,我母親和媽媽會出錢給你治病,你不用再四處流浪,你可以和我在一起,我們可以一起做很多事。”
說著說著,夏蓁發不出聲音了,她捂住淚水縱橫的臉頰,無助地縮成一團,她忽然不知道自己還能為沈綰做什麽,她好像什麽都做不了。她知道那些過去有什麽用呢?傷害已經造成了。
夏蓁突如其來的啜泣聲讓沈綰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沒有見過別人哭,福利院裡壓抑的哭聲是常態,可是福利院有規矩,一旦有孩子被發現受到別人的安慰或幫助,她就會遭遇更歹毒的折磨和侵犯。久而久之,為了避免經歷更暴力的傷害,每個孩子都形成了條件反射,主動拒絕其他孩子的靠近,所有人都選擇獨自承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