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相信彭博士。

　　“娘娘，你可以讓這位醫師看看嘛？”程也許耐心勸道，“這個醫師很有名的，妙手回春，定能看好娘娘的。”

　　貴妃燕不留痕跡的蹙了蹙眉，垂眸低語：“好，本宮聽你的。”

　　她真的拒絕不了小婢女的任何要求，哪怕危險萬分的深淵，只要小婢女一句話，她怕是都可以毫無顧忌的跳下去。

　　這是為何呢？

　　程也許看著答應她的燕茴，心裡有種莫名的沉悶，她握著燕茴的手，溫聲道：“我一直都在這裡陪著你。”

　　貴妃燕跟著彭博士進了檢查室，回頭看了一眼程也許，微微含笑：“好。”

　　程也許看著她那雙清澈眸子裡的情緒，心頭那股子沉悶感更加濃重。

　　她錘了錘胸口，錘不散。

　　許願見她這樣，擔心問道：“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不知道為什麽？”程也許面露難色，“有一種特別濃重…的失落感覺？”

　　“也許這種失落感是每個人格都要消失時的空虛吧？”許願看著緊閉的檢查室，“你不是說燕茴開始自主消滅其他人格了嗎？那麽這位尊貴無比的貴妃娘娘怕是要走了。”

　　程也許摸了摸眼角的濕潤，不解道：“我明明知道她們不是燕茴，我為什麽還會傷心？”

　　“你錯了，她們其實...也算是燕茴的一部分，”許願看著她，歎了口氣，“你將要面臨七次與燕茴告別的場景，這種空虛和失落感會一遍一遍的出現，你能受得住嘛？”

　　“你說過，燕茴會把她對你的感情輸送給其他人格，也就是說，對於其他人格來說，你是她們的愛人。”許願知道程也許拒絕了愛豆燕的親密，他理解程也許的做法，“如果說主人格燕茴對你的愛是100%，那麽她潛意識裡把這份愛分成了七份傳達給了其他人格，而那個傷你最狠的人格，說不定也是愛你的，只是她的恨更加凶猛，讓她看不見對你的愛。”

　　“她們每個人都對你一見鍾情，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會喜歡你，就拿這位貴妃娘娘來說，按照古代森嚴的階級劃分，一個貴妃娘娘看上一個小婢女，還能答應小婢女任何要求的可能性可並不高。”程也許從小到大，沒認認真真談過戀愛，所以有些事情許願要比她看的清。

　　程也許呆呆地坐在一旁看著檢查室，雙目無神，不由問道：“你說我若是舍不得其中一個人格怎麽辦呢？”

　　許願沉默了一下道：“那...真正的燕茴就會徹底消失。”

　　程也許瞳孔猛地一沉，垂眸，遮掩住眼底的黯然。

　　在抬眼的瞬間，眼神堅定如鐵。

　　檢查室的大門一直關閉到夜幕降臨，門一開，只有一個人走了出來。

　　程也許看進那雙像是受到了驚惶、迷茫、不可置信和釋然的眸子，她呼吸沉沉，喚著：“娘娘？”

　　“本宮....我累了。”貴妃燕抿了抿唇，她看著窗外，“今晚月色不錯，小婢....程也許，你要不要陪我賞月呢？”

　　程也許起身，牽起她的手，“好。”

　　許願看著後面走出來的彭博士，“你和燕茴這個人格說了什麽？”

　　彭博士摘下眼鏡，揉了揉眉間，盡顯疲憊，“只是告訴她了原因和真相，她一開始不願意相信，但是有些感覺...是騙不了人的。”

　　“哎，你說她只是個人格，為什麽看她要消失，會讓人心裡不舒服呢？”程也許說的那種感覺，許願其實也是有一些的，但是沒有程也許那麽嚴重罷了。

　　彭博士淡淡一笑，看著許願，“她們...其實也是個人。”

　　彭博士的科研所地理環境很不錯，坐落於一個五A級景區裡，而這個景區對外開放到晚上6點。

　　眼下已經晚上7點多了，除了景區保安和他們幾個人，整個景區安靜平和，宛如世外桃源。

　　兩人散步到桃林，微風四起，落英繽紛，美不勝收。

　　貴妃燕看著湖面波光粼粼，月光打在水面上，像是一顆顆精致的珍珠。

　　程也許看著她柔和的側臉，微風吹起她的長發，抬起手，想要勾住那縷跳脫的青絲。

　　“程也許，本宮...我要走了。”

　　程也許動作一滯，“要...要去哪裡？”

　　貴妃燕伸出手，接住一片桃花，“要去遠方了。”

　　“不回來了嗎？”程也許啞聲道。

　　“你想讓我...回來嗎？”貴妃燕偏頭看著她，眼底發紅，水光瀲灩，她忍不住又問道，“你想讓我回來嗎？”

　　程也許深深的看著她，垂眸，“對不起。”

　　貴妃燕輕咬紅唇，刮了一下她的鼻頭，莞爾一笑：“算了，本宮不屑做著鳩佔鵲巢的惡事，小婢女，本宮若是走了，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知道嗎？”

　　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貴妃燕看著落淚的女孩，心下不忍，抬起手，“本宮能...好好的抱你一下嗎？”

　　她們好像從未好好的擁抱一次，好像每次都是不合時宜。

　　“好。”程也許湊過去，緊緊的抱住她。

　　貴妃燕擁她入懷，摸著她的頭髮，“一直沒說，小婢女，原本....我不喜歡你染的白頭髮，如今看來，到讓我有一種與你走到白頭的感覺。”

　　程也許眨了眨眼，淚流不止。

　　“小婢女，你以後要好好的，我走了以後你要……快快樂樂的。”貴妃燕看著遠方飄落的桃花，低低歎息了一聲，聲音裡有些淡淡的留念和塵封許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