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宇文睿的面容閃過,那些洶湧的回憶如潮水般退去, 宇文玨忽而一哂,淡淡道:“也是許久沒回來了。”
十多年前兩人因不同的原因被迫離京, 如今再度回歸, 已是物是人非。
“想什麽呢?”宇文玨見楊木槿無精打采的,用手肘碰碰他的手臂。
楊木槿回過神來, 道:“前面街口左拐,便是楊家的舊府邸。”
宇文玨了然,原來楊木槿和他一樣是觸景生情了,想了想便道:“要不, 過去看一看?”
楊木槿拒絕道:“不必了,那塊地早就易主了,府邸也被皇帝賜給其他官員了。”
他的家人都葬身於京城,如今只剩下兄長楊木清和他兩人,卻也是天各一方。
說起來還要感謝宇文睿讓宇文玨陪在他身邊,又幫助他找到他的兄長,讓他明白在這個絕望的世界自己並不是孤立無援,也並不是一個人在苦苦堅持。
宇文玨看向楊木槿,鄭重道:“我保證,下次我們踏入這片土地,必是舉劍問鼎之時。”為了睿姐姐,為了楊木槿,也為了自己的那份不甘心。
楊木槿堅定地點點頭。
——糖葫蘆咯,賣糖葫蘆咯
尋聲望去,就見前方街口拐角有位老伯正吆喝著。兩人齊齊朝前走去,買了兩串糖葫蘆和兩串糖人。
輕輕一咬,細細品嘗,直至口中被甜味填滿,周遭的一切好像變得鮮明躍動起來,兩人相視一笑,仿佛在此刻回到童年。
……
直到東州的代表悄無聲息離開京畿三天后宇文幹才收到消息。
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皇帝暴怒,氣得將寢宮中的擺件砸個粉碎,底下伺候的太監、宮女跪了一地,一個個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異動。
皇帝發作完,胸口一陣劇烈起伏,他眼前一黑,就這麽直挺挺栽倒下去不省人事。
此事一出,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傾巢出動,蘭貴妃、宇文鋒等一眾皇親國戚聞訊趕到,整個皇宮一片壓抑。
“陛下他……”蘭貴妃愁容滿面地詢問太醫。
“陛下這是急怒攻心導致的昏厥,過一會便會醒過來,待微臣開一副安神的藥給陛下,”末了,太醫語重心長道:“切記不可再讓陛下動怒。”
“本宮知道了,太醫快去吧。”蘭貴妃歎口氣,疲憊地閉上眼。
在投給寢宮外一眾人一個安心的眼神後,他們才安心離去。蘭貴妃命人端來毛巾和水,細心地守在床頭替皇帝拭去額上的汗珠。
當天晚上皇帝就醒過來了,他端起藥碗一口氣喝完,便不顧蘭貴妃的勸阻披上外衣來到禦書房,將南榮玥、江琉木與宇文鋒急召過來。
“你們可願意領兵替朕收復東州?”皇帝臉色蠟黃,虛弱無力道。
“請容許本座拒絕。”南榮玥態度明確道。
皇帝目光如鷹,反問:“東州叛軍奪朕疆土,難道不該興兵討伐?”
江琉木道:“東州百廢待興,百姓剛剛穩定下來,陛下此時興兵,生靈塗炭不說,必將引起眾怒。”
皇帝的怒火又竄上來,厲聲道:“你們是鐵了心與朕作對?”
南榮玥不痛不癢道:“陛下息怒,我們只是不願意與民眾作對。”
她的話剛落下,江琉木附和著點點頭,兩人一唱一和,皇帝無話可說,心頭火燒得更旺盛了。
皇帝將目光轉向宇文鋒:“鋒兒可願領兵,為朕收復失地?”
“兒臣……”在場三人齊齊看向他,宇文鋒左右為難。
前幾日江涵芳曾與他說過,她厭惡戰爭,渴望安定,而同時,她更不希望宇文鋒舉旗征戰,手染鮮血。戰爭瞬息萬變,一個不小心便會人頭落地,江涵芳希望宇文鋒能一直平平安安的,若是宇文鋒上了戰場,她根本放不下心,她不想整日憂思,更不想失去他。
可父皇也曾對他說過,他是父皇最滿意的兒子,最得力的助手,父皇也曾多次暗示他,他會成為太子,成為下一任皇帝的不二人選。
而他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為的是什麽?他的母妃扳倒了皇后,而他扳倒宇文珣,如果一切順利,如果他乖乖按照父皇的旨意執行,他便離那個位置又近了一步。走到今日,他籌謀已久,他根本不願放棄唾手可得的權勢與地位!
江涵芳曾問他江山與戀人他會選擇什麽,他想,他已經有了選擇。
“兒臣願意。”宇文鋒的聲音鏗鏘有力,可剛說完,隻覺得失去了什麽,他努力壓下心底的失落與悵然。
江琉木與南榮玥的眸中浮現出幾縷失望的神色,他們深深看一眼宇文鋒,便朝皇帝告辭離去。
“鋒兒,你很好!”皇帝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朕的兵符借你,不惜任何代價,給朕拿下東州!”
“兒臣謹遵父皇旨意!”聽見宇文乾的讚許,宇文鋒恢復了些許堅定。
皇帝親自上前,鼓勵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朕等著你的凱旋!”
……
與此同時,光明聖殿,聖女寢宮。
桌上擺著個棋盤,宇文睿坐在桌前,左手執黑子,右手執白子,正在對弈。
棋盤上的黑子呈現凌厲的攻勢,抓住白子暴露出的薄弱地帶發起猛烈進攻,然後長驅直入佔領陣地。
白子剛要發起反擊,門吱呀一聲開了,南榮玥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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