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有桂花糕,你要吃嗎?”鍾離嫣問。
裴苒抬起頭看她,而她只是閉著眼在打坐,難掩倦容,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發黑的眼圈,裴苒手一動,她就睜開了眼,把旁邊盒子裡的桂花糕遞給了她:“吃完了喝點水。”
裴苒恭敬地接了過來,塞了一塊進嘴裡,豎起大拇指道:“好吃!”
鍾離嫣嘴角扯了一下,側身給她倒了一杯水,道:“裴苒,你覺得為師為人如何?”
裴苒先是一怔,隨即馬屁一拍即出:“師尊為人寬厚,待人真誠,為正道楷模,受人敬仰,這些都是青一門乃至整個修真界公認的。”
鍾離嫣垂眼看她,微微挑眉:“真心的?”
“當然是真心話。”裴苒說著,小心翼翼地看了她兩眼,“師尊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鍾離嫣眼角一跳,移開了目光:“為何這麽問?”
裴苒道:“師尊要是有喜歡的人,不妨說出來。”
“萬一她要是不喜歡我呢?”
“那萬一他要是喜歡呢?”裴苒放下糕點,一本正經說道:“不試試怎麽知道,芸芸眾生,兩情相悅已是難得,若是他不願意,那就再努力看看。”
二人對視良久,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裴苒眨巴著眼睛,滿眼期待,心裡不知在慌什麽,她昨晚一夜沒睡,她想著,青離尊待她這麽好,說心裡沒有一絲波動是假的,可她分不清這是師徒之情還是愛慕之情,若是師徒情,那她又想時時與鍾離嫣待在一起,一閑下來,腦子裡想的都是她。可若是愛慕之情,她竟又對鍾離嫣沒有一絲一毫的邪念,這不正常,像她這樣的人,怎麽會對鍾離嫣這樣的美人沒有一點非分之想呢?
“裴苒,我……”
“師尊!”葉槐騎著馬靠近車廂,“前方有瘴氣,很濃。”
表白的話最終還是沒說出來,鍾離嫣深深地看了裴苒一眼,她人既然在這,也跑不了,找時間再說吧。
“你在這等著,別出來,我去看看。”
鍾離嫣撂下一句話就走了,留裴苒心臟砰砰跳著坐在車廂裡,差一點,差一點就能聽到鍾離嫣說的下一句話了,偏偏,偏偏葉槐要在這時候打岔,她真是氣得想打人。
他們路過的這處山谷叫與狼谷,野狼出沒,經常吃人,普通人很少敢從這過的,所以草木長得茂盛,飛禽走獸很多,鍾離嫣僅僅下馬車走了幾步,就看見了兩三隻聞聲被嚇跑的野鹿。
“太陽都升這麽高了還有霧,我們覺得不對勁,就停了下來。”葉槐說著,指了指背後的一塊石碑,“這路我們走過很多遍,但我不記得有這塊碑。”
聞言,鍾離嫣走近石碑,發現上面刻寫的是一位道士的墓志銘,此人名為塵淨,說是在一次斬妖途中遇害,被邪祟分了屍,打散了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這位塵淨師父,與塵念大師有什麽關系?”
聞聲,眾人回頭,只見裴苒雙手叉腰,瞪著眼看碑文。
鍾離嫣不悅道:“不是讓你在車上等嗎?”
裴苒笑道:“這霧氣怪可怕的,我一個人怕得很,想了想還是跟師尊在一起吧。”
鍾離嫣的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道:“不知,雖然名字相差了一個字,是否師出同門,或是在同一個廟宇住持,這些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不清楚。”
葉槐道:“立碑的人是怎麽想的,怎麽把碑立在陰氣這麽重的地方,而不是像普通人一樣地找個風水寶地?”
“或許不是立碑人的本意。”鍾離嫣手指摩挲著石碑,“你們看,這石碑明顯已經有些年歲了,再看地上的土,和周圍的都不是一個顏色,是有人把碑挖到這來的。”
葉槐一臉嫌惡:“誰這麽缺德?”
鍾離嫣道:“瘴氣太重,前面只怕有邪祟,大家全神戒備,走慢些。”
說罷,眾弟子拿出布條將馬匹的眼睛蒙上,抽劍出鞘,按著鍾離嫣所說陣法布陣前行。
裴苒懷抱著辛九,有序地跟著後面,辛九一直在微微顫動,劍柄發熱,那雙眼睛異常鮮紅。
“師尊,辛九不太正常。”裴苒小聲說道。
鍾離嫣回頭伸手,裴苒忙把辛九遞上,鍾離嫣握著辛九看了又看,道:“怎麽說呢,辛九這家夥亦正亦邪,它這是感應到了邪氣,所以才會這麽焦躁,它這是又怕又憎。”
說完把辛九又還給了裴苒。
裴苒輕拍著辛九,安慰道:“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都不怕死,你怕個什麽?”
鍾離嫣站住腳步,等裴苒跟了上來,道:“我走在我身後,不論瞧見什麽都不要驚慌,為師會保護你。”
裴苒道:“師尊隻管斬妖除魔,遇到危險辛九會保護我,師尊不用擔心。”
鍾離嫣點點頭不再說話。
突然,背後一聲刺耳的鳥鳴,一隻黑色的大鵬鳥飛過天際,前方一棵歪脖子樹上飛起一隻烏鴉來,緊接著,被驚動了的烏鴉群紛紛撲翅,叫著從樹上飛起,成百隻烏鴉登時遮天飛走,黑壓壓一片。
原來那不是一棵歪脖子樹,而是被烏鴉群包圍著,等烏鴉群飛走,就只剩下了幾支細小破敗的爛樹枝。
鍾離嫣臉色一沉,道:“停下!”
眾弟子聞言停住腳步,稍稍聚攏,定神看著前方窸窸窣窣而來的東西。
大鵬鳥平穩落在那棵枯樹上,忽然,從它背後竄出一條黃金巨蟒,血口一張將那半人高的大鵬鳥吞進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