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錦看清了她的尊貴裝扮,今日皇室內宴,唯獨缺席的正是……
“彭城公主,你總算來了!”諸王子裡有人開口出聲。
叔翻殿下含笑衝著皇姐招手:“六姐,來我這座。”
拓跋珺收起目光中的瀲灩,徐步走到叔翻的座旁。蘭雅驚色難掩,目光微抬掃向司馬錦。
司馬錦整個人結了冰似的僵在那,動不得半寸。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那般耀眼奪目的人,在平城怎會無人提起。
原來不是無人知曉。
原來元姑娘就是彭城公主!所以那次在北苑拓跋珺還說自己曾喜歡上了公主,其實就是在試探她的看法。
司馬錦臉色漸白,眉骨透出三分蒼清。
即是天之驕女,她何敢妄想……
不敢再想,這一道身份懸殊之差,瞬猶利劍斬削了心中的妄念。
拓跋宏注意到她的神色複雜,朗聲道:“先生,這就是朕與你提起的彭城公主。”
第36章 妄念難斷(四)
司馬錦匆匆斂神,勉強著鎮靜,衝彭城公主正要頷首揖禮。
“我們認識。”拓跋珺淡然出聲,按捺內心的喜悅在眾人面前裝著情緒自然,不顯於色。盯著司馬錦又補了一句:“是吧,雯華先生。”
雯華二字一出口,司馬錦目光猛地驚震,剛恢復的面色又逐漸凝重萬分。
公主竟已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單知道她是房氏女兒,還清楚她就是當年的攥稿人,看來是乞巧事後暗中調查了自己。可公主又是如何查到的,她透露身份的訊息不多,況且攥稿這事只有母親與姑姑知曉。
拓跋宏發現兩人的氣氛不對,眉稍一動,看著公主似好奇問:“你們居然認識?”皇帝顯然還不知情。
“回陛下。”司馬錦從中打斷,衝君王揖禮道:“家母在京中開著一間書坊,公主曾是常客。”她搶先解釋,不明白公主為何會承認她們之間認識,發生了那麽一件尷尬的事,不是更應該裝作不相識的嗎。
“原來如此。”拓跋宏對此沒有起疑,以前彭城公主確實有愛去民間書坊買話本子。
看到司馬錦一絲警惕的模樣,拓跋珺似笑非笑:“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先生也不知我的身份。轉眼數載未見,先生別來無恙啊。”
司馬錦唇角一抿,將目光凝視向她,緩緩道:“勞公主掛記,錦,一切安好。”
拓跋珺唇角一抖,這話裡的含義旁人聽不出來,可她聽得明明白白,這是在說自己對她們之間的誤會不縈於懷。
她不禁胸生悶意,暗啞了幾分嗓音,詢問道:“前幾月本公主路過書坊,聽令姑說姑娘準備婚嫁。還以為姑娘與世不爭,甘願平凡,怎麽又搖身一變來宮裡當起先生?”
原來她是去了書坊打聽……
司馬錦心緒萬千,她知道即便姑姑心直口快,但不會輕易透露自己的事,況且還有母親在,公主是用了什麽辦法讓她們妥協的?
而她們在自己面前又隻言未提……為何?想來此事只能等回去再追問原因,眼下公主正當著眾人面質疑她的目地,那麽有些話她就親自來說清楚。
司馬錦不由正色道:“是家姑會錯意,錦與師兄只有同門情誼。”
拓跋珺面色細微一動,她拒絕了親事?太好了!胸中的鬱悶頓時隨著這話雲消霧散。
“錦暫不想兒女情長之事,於會峰閣修學多載,秉家師教導,一腔抱負未展。承蒙陛下信任,自當先為陛下排除後憂再言其它。”她選擇藏起自己的內心,並挑明與會峰閣的關系。
會峰閣搜羅著全天下的秘事,江湖勢力遍布南北,坐觀著大局。裡面的弟子自然是個個出類拔萃,渴而難求的人才。
太皇太后惜才,更在意司馬錦師承會峰閣,能給北朝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所以才默許陛下對她的特殊提拔。而她同陛下的打算,也是想在今夜宴上挑開這層身份,與眾皇親前先樹立威信。
果然,在座的諸位都驚訝了,竊竊私語起來。
“後憂?”拓跋珺卻是冷笑:“后宮尚且有太皇太后管治,從無是非禍亂,先生又能幫陛下什麽呢?
眾人不由屏息,聽出一絲火藥味。
拓跋宏凜耳靜聽,等著先生發言向眾人展現她的大志。
司馬錦從容回應:“太皇太后確實治理有方,可太后又要替陛下垂簾聽政,宮闈瑣事未必能處處顧及。”
“聽著是有些道理。”拓跋珺擺姿入座,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不知博士大人打算如何整頓后宮?”她換了一種稱呼,像是一絲挖苦。
今日內宴,在座的都是拓跋皇室成員,司馬錦無不可言,凝聲答道:“采漢、晉舊儀,招選有學識文采的女子入宮,重置內官之職。”
“為何要重置?九嬪掌婦學之法,並有世婦、女禦、女史等名目一同輔助天子後,這不足夠嗎?”
“不是不足夠,是不完善,且有弊端。九嬪是君王的嬪妾,並不能作為女官來看待,世婦、女禦都是后宮裙帶關系。宮闈萋斐,眩碧成朱,天子聽信枕席蜚語,或不能公正,也不能賞罰分明。重置女職並行不悖,以官職品階制度細致別類,在內既能輔助皇后處理后宮事務、監督妃嬪,在外也可以協助天子處理朝政,避免宦官專權亂政。”司馬錦語氣不卑不亢,發出一席鏗鏘言論:“再者提高女子的地位,不將她們局限於內室之中,給與她們更多施展的機會不也是一種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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