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陸侯張彝。”
“哦,是他。”乞巧就打過一個照面,心高氣傲很是出名,甚至連太伊姆都不放眼裡,難怪皇帝哥哥會看上他。
“張彝雖是狂妄一些,但為人謇謇,且潔身自好,是個可托付的良人。”拓跋宏實話實說,盡管也藏了權衡利弊的私心。
“平陸侯秉性是不錯。”拓跋珺不駁君王讚譽:“但他那脾氣往後若不容我三分,我貴為公主自然不肯吃虧,到時三天兩頭吵鬧不休,日子還怎麽琴瑟和鳴?”
拓跋宏不動聲色,目光浮現一絲寵溺:“那就等明年開春取進士時,從中挑選挑選,是文是武且由你喜歡。”
拓跋珺沒有應下,低聲反問:“陛下就特意為了這事來?”
“那倒不是。”拓跋宏揚唇,眉飛展顏道:“三個月前朕結識了一位良才。”
拓跋珺心底一絲冷笑,什麽樣的良才能讓久居宮中的陛下發現,無非又是誰絞盡腦汁想著飛黃騰達。
“有何特別?”她隨口一問。
拓跋宏眼神真切三分:“真知灼見,大有可為!不過她的提議朕還在考慮,也本想讓你們見上一見……”
聽這話意,又像似要撮合,於是話未說完,就看到拓跋珺疲憊地蹙起了眉,顯然不想聽下去。
拓跋宏默然站起身,隨後溫聲改口說:“瞧你精神尚且不佳,朕便不拉你嘮叨了。快點好起來,等入冬,朕帶你上方山狩獵散心。”
“嗯。”拓跋珺淡淡一應,看著君王魁拔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
“奴婢恭送陛下。”蘭雅頷首間將君王送出殿外。
寢殿沒了旁人,彈指間死寂無聲。
拓跋珺目光三分迷離,三分淒楚,腦海中不自覺又回想起了七年前那個清雅的少年,再到北苑騎射那次意氣風發的清雋兒郎,最後統統揉成一團雲霧,幻化為……溫柔英韌的女妝娘。
她面上的顏色隨著這些畫面變了幾變。
不論對方是哪種姿態,都叫她心向神迷。
那夜的輕輕一吻,也仍歷歷在目。
錦姑娘心裡明明是有她的!
卻擋在這倫常前,任何美夢念頭都統統成空。
拓跋珺好生不甘!可不甘又能怎樣,對方已經懸崖勒馬,將要成為他人之妻……
想到這,心中頓又受到萬箭穿心之痛。
…………
妄念,貪癡。
誰能來教她如何斬斷。
第34章 妄念難斷(二)
“公主。”蘭雅忽輕聲一喚,在她走神時已經回到寢內。
拓跋珺凝聚視線,輕一挑眉:“你有話想說?”
蘭雅面色略沉道:“陛下突然來提起您的婚事,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拓跋珺淡道:“他只是大概猜測著,來試探我的心意罷了。”
“陛下從不著急公主的婚事,怎今時要來試探?”蘭雅有些不明白。
拓跋珺冷笑:“他是怕我會脫離掌控。”
帝王心術項來如此。
一個能忍的皇帝,城府也是最深。
當年太皇太后親自撫養陛下,陛下與先帝父子關系也因此生疏。但有一年先帝患上了惡瘡,陛下當時才四歲,就做出驚人之舉為先帝吮吸膿瘡,先帝這才與陛下親厚了起來。
後來先帝禪位,陛下悲泣不能自勝,對先帝說代親之感,內切於心。一個五歲的孩子能說出這般話,城府之深誰能想象,以任孝純真面孔裹藏了一顆小小野心。
可惜先帝崩得早,陛下就只能在太皇太后膝下隱忍到如今。而拓跋珺生得晚,卻也生得即時,恰好成為孤立無援的少帝處心積慮培養出來的棋子,成為他暗中的利劍,偽裝他的明君純孝。
試問,一個將君王暗裡一面看得一清二楚的人,即便是最親厚的手足,又怎會不令人產生顧慮。
如今拓跋宏對她,既是最信任,但又要去防備。
京中裡坊的一處籬笆小院外,司馬姀正拉著房三娘說悄悄話。
她放低聲音,關切道:“我要不要去請孫大夫來一趟?雯華這兩月一直茶飯不思的,眼看著瘦了一大圈。”憔悴模樣就似當年病懨懨的時候。
房三娘微搖頭:“孫大夫來了也無用,待會我去做點山楂糕給她開開胃口。”
“哎!雯華這孩子總愛悶著,有事也不與我們說說。”司馬姀無奈歎氣:“你說她這樣,是不是真與元姑娘有關?”
房三娘沒說話,但從她表情可以看出也已猜著與此相關。
“那個十一師兄叫什麽來著,人挺不錯,我原以為他和雯華好事將近了呢。結果才招呼沒兩天就把人趕回江左。”司馬姀不免覺得可惜。
“或許雯華已經清楚自己的真實想法,再給她一些時日平複吧。”
看成一點一點頑強成長起來的女兒,喝了那麽多年的苦藥都沒有低頭喪氣過,卻在兒女情長上頹然不振。
這表示什麽,當娘的最清楚。
司馬姀心思雖不細膩,但她心疼著大侄女:“要不我去把元姑娘找來,讓她們見上一面?”
花點錢去賀蘭部打聽,這元姓在京中可不多見,相信是好找的。
“不必了。”房三娘慢慢凝聲:“長痛不如短痛。”
屋內,司馬錦躺在木床上看著梁頂發呆。原本就纖瘦的人,折騰了這一段時間,整個透著冰骨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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