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慕淮抽出圍巾,往她脖子上環了兩圈,把她尖細的下頷藏進去, 淡淡道:“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顧逍亭也不問,抿著唇隨意點了點頭,和她一同登機。
透過一方圓形的機艙,顧逍亭看見了外面。
看得見的停機坪、飛機場、人群都被甩在了身後,看不見的A市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也在這瞬間被甩到了腦後,她眼前逐漸只剩下雲霧繚繞,太陽從東方升起,一片霞光燦爛、光芒萬丈。
顧逍亭收回視線,把頭上的眼罩扯下來,遮住了面前格外刺眼的光,安靜靠在了晏慕淮身上。
“姐姐,飛機降落再叫我,我靠著你睡會兒。”
飛行時常有八小時,她們到目的地B國時,這邊的天已然黑了下來。
顧逍亭看了眼,了然:“B國,滑雪聖地。”
入目所及一片都是雪,白壓壓的雪折射著從何處而來的光,以至B國似乎是沒有完全漆黑的時候的。
“姐姐帶我來這兒滑雪?”
晏慕淮:“不止這樣。”
提起玩兒,顧逍亭來了興趣,瞳孔微微一亮,頗有些興致勃勃的猜測:“還有什麽?”她在腦子裡迅速把B國的娛樂項目過篩一遍,挑了幾個出口:“溜冰、跳傘?B國一年四季都是冬天,也就只有這兩樣了吧,跳傘還得跑到偏遠一點的地方去,只有B國的B市有跳傘項目呢。”
晏慕淮輕輕勾了下唇角,“我們來的就是B市。”
她沒忽略顧逍亭眼中驟然亮起的光。
顧逍亭喜歡刺激,更喜歡那種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但她卻少有情緒波動極大的時候。
她平常看著是個極情緒化的人,但誰也不知道她內裡有多冷靜,不論做什麽都是以一種玩兒一樣的心態去對待,自然不會太激動。
遊樂園的那次,別人下來之後能抱著垃圾桶吐的昏天地暗的倒掛過山車、雲霄飛車、跳樓機等一系列危險的設施顧逍亭都無動於衷。
甚至表情淡淡的。
就像一個來玩兒蕩秋千的小孩兒,秋千達不到她的預期,所以她壓根懶得笑。
晏慕淮想看她笑。
不是那種似笑非笑,帶了點嘲諷意思的笑,也不是冷笑、嗤笑、花枝亂顫式的笑。
而是發自內心的笑。
她隻想要一個單純的、不摻雜任何外物的笑。
所以她提前預約了B國機票,挑了兩個不算特別危險的極限運動:滑雪、跳傘。
眼下,顧逍亭雖沒說什麽,那雙眸子裡卻裝滿了亮光。
這代表她在期待。
“姐姐可真會玩兒。”嘴上這麽說著,她唇角的笑卻從似笑非笑變成了淺笑。
晏慕淮為她掖了掖圍巾邊緣,B國的冬天可不是A市那樣的小兒科,雪剛停沒多久,氣溫幾乎是常年維持零下的,只有B市偶爾會放晴。
“走了,我在滑雪場附近訂了酒店。”
進到屋子裡,顧逍亭扯下圍巾,往手上哈了口氣:“我去洗手。”
舟車勞頓,顧逍亭洗漱完就爬上床,倒在蓬松柔軟的被子裡睡著了,她之後,洗完澡的晏慕淮也跟著爬上了床。
次日是少見的晴天。
今天要去滑雪,顧逍亭身上穿的厚實,高跟鞋也換成了晏慕淮一早就準備好的長筒靴,踩在雪地裡咯吱作響。
不是旅遊旺季,滑雪場的人比較少,晏慕淮換了滑雪板出來時,顧逍亭已經玩兒上了。
她很有天賦,幾乎什麽都會,試著和身邊人滑了兩個小坡,掌握到要點就往一旁的大坡去,正要往下衝,陡然被人拉住了手。
“先等等,我不會滑。”晏慕淮道:“我不想讓別人教我,我可以拜托我的女朋友放下她手上的事來教我嗎?”
女朋友看著她,幾乎一眼望進了她眼中,探查到了她眼底的情緒。
無非是擔心她出事,不然這場上這麽多專業教練可以教她,她卻偏偏過來找一個剛上手沒多久的人。
顧逍亭定定盯著她看了兩秒,往後退了一步,言笑晏晏:“好呀。”
顧逍亭帶著她在小坡附近試了試,牽著她的兩隻手,像在跳一支優美的圓舞曲,於雪地上旋轉。
這一整天的時間都在滑雪。
回程的機票在五天后,下周三,這幾天不是什麽節假日,晏慕淮白天和顧逍亭出去玩兒,晚上回來還得處理公務。
顧逍亭偶爾會幫她一點。
跳傘安排在了最後一天,也是天氣最好的一天,直升飛機緩緩脫離地面,視野逐漸被雲霧遮擋,B國大部分都被白雪覆蓋,只有少部分地方是裸露的草皮和森林。
顧逍亭會跳傘,且還是其中行家,她以前也玩兒過幾次,現在上手輕松得很。
她固定好了降落傘,回頭笑道:“姐姐,你再不好我就先跳了,到時候我可不管你了。”
晏慕淮在教練指導下把降落傘背上去,走到她身邊。
直升機的艙門已然打開,高空的狂風呼嘯著卷進來,胡亂吹起什麽,打在人臉上似刀子一樣生疼。
“我數三個數。”顧逍亭站在了艙門正對面。
“三。”
“二。”
“一——”
“一”的尾聲驟然消散在空中,顧逍亭跳出了機艙外,晏慕淮緊隨其後,同她一起跳了下去。
這一瞬間臉頰幾乎像是有刀子在狠刮,風大的人什麽也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