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為了試驗法子是否真的靈驗,大冬日的專程帶她到了夕霧山別苑山頂去吸風飲露,隻言那裡有天地之氣,山淵之精。
長歡這事記得尤為清楚,只因為,這西北風吃多了,卻甚是易得傷寒鬧肚子的。
再加上林荀專程為了誘惑他倆,不嫌麻煩的燉了佛跳牆,做了文思豆腐。於是那場原本打算來個小周期七日的辟谷試驗,最終隻堅持了半天,便提前結束了。
那時,長歡說,哎,我是管不住嘴。
楊延說,哎,我是定不下心。
林荀說,哎,我是沒人理,閑得慌。
長歡收回思緒,又好奇問道,“難不成,你真會辟谷術?”
安錯搖了搖頭,笑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叫...秀色可餐。”
長歡一聽此話,登時臉起緋紅,道,“阿錯,你又調戲我...”說著便起身下床,邊低頭穿著鞋子邊道,“話雖如此,不過我還是得讓阿木給你弄些吃的來。”
安錯半躺靠在床邊,溫言道,“你不同我一起吃嗎?”頓了頓又撒嬌般道,“我一個人吃,好孤單,好寂寞,好淒慘啊...”
“三舅回來了,我答應他一起吃晚飯了,晚飯便不能同你一道了。”
安錯一臉乖巧的問道,“那你,不帶我去嗎?”
長歡面露難色,結巴道,“我...母親那裡...今日...太多事了...”
安錯眨了眨眼,柔聲道,“我逗你呢...”頓了頓又歪笑道,“那你這可算是,金屋藏嬌了嗎?”
長歡突然止住了理衣衫的動作,湊近安錯,撫上了她的臉,滿含柔情,真誠解釋道,“阿錯,我恨不得讓林家所有人,都能認識你,知道你有多好...”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只是現在,有太多阻礙,也太過冒險,而我,輸不起...
安錯覆上了那帶著些許溫熱的手,看著長歡認真的模樣,道,“我懂。”
這一刻,一個深情種種,一個愛意融融。
院中一陣窸窣,楊延不大的驚呼聲乍響,擾了屋內的四目相對,無聲風情。
長歡抽出了手,眉眼低垂道,“我出去看看--”說著便似落荒而逃般尋聲出了門。
院中桂花樹旁,立著一位不速之客。
“你們王府的人,平日裡都這般愛翻別人家牆頭的嗎?難道不知道,有個東西叫做大門嗎?”楊延沒好氣的說完,便瞧見長歡迎了上來。
辰陽依舊那副黑衣打扮,面無表情,並不做聲,只是那目光自見到長歡,便一刻都沒有離開。
長歡走近,不禁皺眉問道,“怎麽回事?”
“那得問她了...我是人在院中坐,她從天上來,突然就越牆而入,嚇了我一跳...”楊延說著還作勢拍了拍胸脯,像是真的被驚到般,又問道,“慕容濟派你來的?做什麽?”
辰陽並不理睬楊延,隻衝著長歡,突然跪地,朝她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跪,卻是出乎了長歡和楊延的意料,不明白她這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楊延隻覺得,這人太過無理,不過這頭磕的,倒是實在。
長歡年紀輕輕,何曾受過這般大禮,忙去拉她,道,“你作何跪我啊?快起來--”
辰陽不為所動,挺直了腰杆繼續跪著,低頭沉聲道,“主子說,以後小姐便是小人的新主子--”
長歡隻覺慕容濟這一安排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口中道,“你先起來再說...”
辰陽道,“主子說,小姐若不答應,便跪到小姐答應......小人不敢抗命。”
即便慕容濟是一片好心,即便長歡不希望他死,可並不代表她可以接收他一意孤行,強塞人到自己身邊。
尤其這人,還是阿錯所忌諱的。
長歡看著跪地之人態度如此決絕,一時無計可施。
楊延滿臉不屑的說道,“這不是強人所難嗎?還真以為我們林家沒人可以用嗎?”
長歡咬了咬嘴唇,無奈的勸道,“他讓你做什麽你就去做啊?他若讓你去死,你難道還真去死嗎?”
辰陽道,“是。”
長歡一語被噎,左右為難。
“那便讓她去死...”安錯突然出了西廂房門,近上前來,若有所思的看著辰陽,又轉頭同長歡道,“既然不想留,死了倒省了麻煩,樂得清靜。”
長歡知曉阿錯不喜辰陽,這話,並非玩笑。
辰陽聽罷,戒備的看了安錯一眼。
這一眼,透著絲絲寒意,岑岑敵意。
未待長歡開口,只見安錯突然一把抽出辰陽背上的劍。
辰陽因為安錯的動作,身子習慣性的剛要起身防備,卻又瞬間清醒了過來,止住了動作,依舊直直跪在那裡。
長歡失聲道,“阿錯--”
一語驚呼未定,安錯手中劍已直直架上了辰陽的脖頸。
安錯沒有看向長歡,只是斬釘截鐵般冷冷道,“你若下不去手,我現在便替你除了她!”
辰陽抬眼看向長歡,道,“小姐若要小人死,小人沒有二話,絕不反抗。”
那樣子,似視死如歸。所言事,若稀疏平常。
好一把青鋒寶劍,陵勁淬礪,白皙的肌膚上瞬時滲出一道血紅。
於辰陽而言,主子的命令,比地更厚,比命還重。她在賭,既是賤命一條,用它作注,賭長歡是否真的毫不在乎,這短暫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