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喝啊--”荊九歌重回了對面坐好。
“九歌,你究竟想要什麽?”謝白棠沒有動,無奈的看向對面泛笑之人。
“我說我想要的,是你,你信嗎......”荊九歌端起桌上的酒杯自飲一杯,看向袖口微落,露出了手腕上一道凸起的傷疤,突然起了一絲狠笑。
謝白棠目瞪口呆,喃喃道,“你瘋了--”
長歡呆站在謝白棠身側,靜靜聽著。她從不知荊九歌與謝白棠還有這般過往。可為何,長歡卻覺得荊九歌的笑,無奈之至。
“是啊,十六年前,我就瘋了...”荊九歌放下了酒杯,看向謝白棠,溫言道,“阿棠,你該喝藥了...”
謝白棠皺眉道,“我說過,你給的藥,我不喝...我寧願死...”
荊九歌哼笑一聲,低頭冷冷道,“白芍,林小暖伺候不周,院中罰跪。”
“慢著--”謝白棠突然端起了藥碗,道,“我喝!”說完一口氣滴汁未剩。
可林長歡還是被白芍示意小廝拉到了院中,面向正廳,白芍站在長歡身後,面無表情,道,“是你自己跪,還是我幫你?你自己選...”
長歡擺脫了左右,道,“我自己來...”說著跪了下去。
青灰石板,滿是冰冷。
謝白棠起身走至正廳門口,被白青伸手擋在了身前。謝白棠回身看向荊九歌道,“我已經喝了...九歌,放了小暖!我求你了--”
荊九歌微微晃了晃腦袋,笑道,“阿棠,現在...晚了...這些年我養了這麽個不好的習慣,不喜歡等人了...所以,下次不要這麽逞強了...我會生氣的...”頓了頓又道,“現在,該吃飯了...”
謝白棠看向院中跪著之人,胸膛劇烈起伏不定。
長歡對上了謝白棠的雙眼,只是微微一笑。那笑似是在說,不用擔心我。
謝白棠呆呆坐回桌邊,一口一口強迫自己吃著,味同嚼蠟。
荊九歌笑了,道,“早知這樣,我該早些讓小樓將林小暖帶來...”說著夾了筷青菜到謝白棠碗中,道,“你一向喜歡吃青菜,多吃些...”
謝白棠不語,吃著吃著淚便順著臉頰流入了碗中,道,“她是無辜的...”
“無辜?阿棠,你莫不是,對這個詞,有什麽誤解?她勾引的可不止是我的好徒兒,還是殺手堂的堂主...”
“可安錯不是已經回到明月樓了嗎?”
“是,安錯是回來了,我該慶幸,你那一劍沒有要了她的命!也幸而她失了憶,還能一心一意效忠明月樓...若非如此,你覺得林小暖,還能活著嗎?”
荊九歌頓了頓又道,“我本是想直接殺了林小暖的,出了這樣的事,我原本是忍不了的...可是小樓說,你在這世上還有一個牽掛。我原不信,所以我要親眼看看,究竟是不是這樣...你若不在乎她,那她的命,我自是要取了的...你若在乎她,那我便退一步,留下她,也未嘗不可.....阿棠,你看,我為了你,都做了如此多的讓步...我對你,是不是很好...”
謝白棠將滿滿一碗飯吃完後,將碗重重放下,道,“我吃飽了--可以讓她起來了嗎?”
荊九歌不緊不慢的斟了杯酒,遞向謝白棠,道,“飲了這杯藥酒,我幫你拔針...”便沒那麽痛了。
謝白棠顫抖著手接過,一飲而盡。
荊九歌道,“白青,把準備的東西帶到夫人臥房,我要給夫人拔針...”
“是,主子--”白青說著將一早就準備好的刀鉗和藥膏等物拿到了東廂房。
是了,這些時日,荊九歌就是將謝白棠安置在了自己的院子。
長歡看著院中的海棠樹,聽著荊九歌喚她的侍女,一個白青,一個白芍,均是解毒的藥材名稱。還有她看向謝白棠時的眼神,讓長歡不得不多想,他們有過一段怕是很複雜的過往。
自午後,安錯一直呆在自己的靜園,聽貼身丫鬟半夏說,謝家來了人,有一個林小暖被二樓主帶走了。
安錯聽著這個陌生的名字,一向平靜的心,不知為何,卻起了波瀾。於是她拔出銀翼紫蟬劍,在院中練了小半日劍法,依舊心緒難寧。
晚飯時,沒有吃多少,安錯便起身去了不遠處的錦繡園。
待入了院,才發現一個瘦弱的身影,跪在了正廳門前。
安錯的心,猛地一疼,緩緩走近了林長歡。
白芍見狀,上前頷首道,“安堂主--”
安錯沒有理會,只是走到長歡跟前,靜靜看著她。
長歡聽到了聲響。自右耳失聰後,她能聽得聲響,卻再難辨別聲音所在的方向。於是向左轉頭,沒有發現任何人,待向右轉頭後,才看到那個熟悉的白衣,熟悉的臉龐。
頭上束發的,沒有了青玉簪,換成了一根紅絲發帶輕垂,卻一下子刺痛了長歡的眼睛。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何曾料想是此地,此番中。
長歡鼻頭瞬間酸澀了起來,淚水已在眼中打轉,視線順著安錯自右後方緩緩行至眼前。
長歡沒有說話,卻難掩內心的激動。
安錯冷冷道,“你,叫林小暖?”
長歡點了點頭。
安錯皺眉,又問道,“你,認識我?”在蕭關時,就是眼前這人喚她阿錯,那聲音淒清,即便回到了關西,她依舊時常會想起。
白青自東廂房出來,打斷道,“安堂主,主子說,要你進來...還有林小暖,也一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