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說不救…只是讓她交換她最有價值的東西。”
謝白棠緊接著問道,“她的孩子?!”
“是…”
謝白棠埋怨道,“你怎麽能這麽做?!”
“那時候,我就想看看,人性究竟是如何的?”荊九歌突然看向身旁人,問道,“你猜,結果如何?”
“她沒有交換,對不對?!”
荊九歌搖了搖頭,沉聲道,“她甚至沒有猶豫,就將小女兒推給了我。”
謝白棠臉上的震驚,溢於言表,道,“那你,如何做的?”
“我自是言出必行,為她解了毒”,荊九歌頓了頓,道,“只不過,我沒要她的女兒,而是換了她的兒子,送去了殺手營。”
謝白棠面上變了顏色,皺眉道,“你……”
“我將她最有價值的女兒還給她,她並不吃虧,不是嗎?!”
謝白棠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道,“讓一個母親在兩個孩子中間去選犧牲任意一個,從一開始,都是不該的……”
荊九歌面無波瀾,道,“那個婦人,醒來後,哭的稀裡嘩啦,不能自已。那時候,我便知道了…知道了,孩子在父母眼中,是有價值的。”
也是那時候,荊九歌便打定了注意,用謝天晴來要挾謝存風,不僅僅要他敗給尹天明,還要他筋脈寸斷,嘗盡之前自己所受的痛苦,而後憋屈的死去。
“你可有想過,若那個母親有可托付之人,又怎會將孩子帶在身邊,一路辛苦奔波來找你解毒…她是走投無路……若她死了,兩個孩子估摸都活不成了……或許是這樣,她才不得不做出選擇,做出犧牲。”
荊九歌並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謝白棠猶未從故事中抽離,憐惜道,“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正如林小暖是無辜的,我不該用她來將你留在這裡嗎?”荊九歌不耐煩般反問道,只是沒等謝白棠回答,又道,“我有時候,既嫉妒林小暖,又羨慕她……”
羨慕她可以正大光明關心你、愛你的同時,也得到了你那麽多的回應,那麽多的愛。
無須刻意隱瞞,無須小心翼翼。
荊九歌思及此處,舉壺默默飲了一大口酒。
“小暖她,也只是個孩子。”
“她是林長歡,是林家人,林玉兒才是她母親……”
“在我眼裡,她只是小暖,是我的孩子…也是我存活在這世間,唯一的牽掛和念想了……”
荊九歌看著黯然神傷的謝白棠,默默轉過了頭去,靜靜喝著酒。
阿棠,我不知你是否是在騙自己?可我多希望,你也能騙我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可你呢,連騙我敷衍我,都懶得做。
是不是你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林小暖,便只剩下殘忍和冷漠,留給了我?
“阿錯--”一個微弱的聲音自床上傳來。
謝白棠慌忙起身查看,輕聲喚道,“小暖--”
可長歡,只是夢語,依舊未醒。
第119章 貼花花
天邊露成霜,沉醉換悲涼,又何妨?
恨無千日酒,解化愁滿腔,夢一場。
林長歡昏迷了三日,安錯醉酒了三日。
至第四日清晨,見長歡悠悠醒轉,睜開了眼睛,坐起了身。謝白棠喜極而泣,終於跟著松了口氣,連日來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小暖,以後不許再睡這麽久,知道嗎?”謝白棠柔聲嗔怪的同時,已緊緊摟住了長歡,道,“你嚇壞阿娘了……”
“阿娘,我餓了。”
“好,知道餓了好…餓了我們喝粥……”
加了紅棗的小米粥,可益氣補血,謝白棠一口一口吹涼了遞過去。
長歡沒有拒絕,小口喝著,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滴進了碗裡。
謝白棠忙放下碗,掏出絹帕輕擦著淚水,心疼道,“小暖,怎麽了?可是粥太燙了?”
長歡一臉憂傷,清澈的眼眸帶著說不出的悲涼,道,“阿娘,她不要我了…阿錯,不要我了……”
謝白棠不知該如何勸慰,只是想到之前荊九歌說的話--她需要發泄出來,否則憋在心裡,只會加重病情。
“想哭就哭吧…這裡沒有人會笑話你”,謝白棠說著一把將長歡攬入懷中,輕撫著那一頭青絲,喃喃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懷中人,瞬時崩潰了防線,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問道,“會…嗎?”
謝白棠跟著酸澀了鼻頭,強擠出一個笑來,道,“會的,一定會的。”
這肯定的一語,明知是安慰,卻是此刻,長歡最需要的回答。正如以往傷心難過時,楊延也這般告訴她。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話語,像是有魔力般,讓長歡漸漸止住了淚水。
止得住的是淚水,止不住的是心傷。
待吃完了一小碗粥,趁著謝白棠親自去廚房端藥的間隙,長歡披著外衫下了床,來到書桌旁坐下,翻開了那本《浮生夢》。
只剩最後一個章節,便要讀完。長歡一手拿著書,眼睛雖在紙上,可無一字入心。
半天,沒有翻動一頁。
時光悄然溜走,步履匆匆漸行漸遠,可還有人留在原地,徘徊不肯前行。
良久,書被緩緩合上。
謝白棠端碗進了屋,見狀道,“這書不是快讀完了?怎麽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