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謝白棠心急如焚,一個箭步剛要衝上前,手臂猛地被身後的謝天冬一把拉住。
謝天冬謹慎道,“嬸娘,小心有詐--”
馬車行出了城門後,於城牆下住了腳。待車剛停穩,謝白棠已激動的衝上前,只看了安錯一眼,而後便掀開了門後的布簾,失神片刻後,伴著一聲著急的呼喊,跌跌撞撞上了馬車。
謝白棠小心的查勘了長歡傷勢,伴著刺目猩紅,也痛徹了心扉。那與荊九歌相似的傷處,讓謝白棠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謝白棠頹廢般跌坐在了車上,喃喃道,“為什麽?為什麽是小暖?”
林蕭和辰宇手撫腰間冰刃,目不轉睛死死盯著對面的樓小樓等人,雖未移步,亦齊聲焦急問道,“長歡她,怎麽樣了?”
安錯看向對面,微皺了眉心,愧疚道,“她的四肢筋脈,傷了…”
待葉蓉後腳跟著趕到後,不顧一切上前掀開了門簾的同時,亦震驚在了當場,道,“怎麽才半天,小暖她…”
林蕭和辰宇聽罷,再忍不住衝到了車邊,同樣見到車內昏睡的長歡,愣了愣神。
突如其來的一掌,啪的一聲,打在了安錯的胸口處。辰宇紅著眼,面上青筋暴出,一手已被震得發麻。
安錯趔趄著後退了兩步,摔倒在了雪地上,輕咳了一聲,嘴角處頓時掛了彩。
可安錯沒有還手。
辰宇卻沒有絲毫放過她的意思,情緒甚為激動,上前抓過安錯的衣領,質問道,“她不顧自己安危,來關西,來尋你…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安錯,我看錯了你,長歡也看錯了你……”
“不是安姐姐傷的她!安姐姐--”胡蝶飛剛要上前,被樓小樓手中的短笛攔住了去路。
樓小樓哼笑一聲,隨即上前,那短笛已指向了辰宇脖頸,道,“放手!”
林蕭飛快躍至辰宇身側,戒備中抽劍剛想將短笛打落,已被樓小樓快一步撤身縮了手。
“辰宇,現在還不是時候!”林蕭說完,辰宇這才不情願的猛地松了手,徒留安錯跌倒在了雪地上。
樓小樓上前伸手要扶,只是那伸出的手,似沒有被看到,似被深深嫌棄,終究在寒風中落了空。
林蕭猛地抬眼,皺眉怒視道,“是你傷的長歡?!”
“不錯!”樓小樓挑釁般輕蔑一笑,那眼神中透出的殺意恨意,甚是囂張跋扈,道,“若重來,我還會這麽做…不對,若重來,我不會讓她有命活著離開這裡……”
一語罷,伴著一陣狂笑,樓小樓側首看了安錯一眼。風雪之中,他看不清安錯的神情,那裡的悲傷帶著冷漠孤寂,是那般陌生,他不知是由來已久自己沒有留意,還是因著風雪新生,竟是那般徹骨而心酸。
“樓小樓,我殺了你!”辰宇急火攻心,被林蕭一把製止。
“你冷靜點!”林蕭低聲道,“現下當務之急,是救長歡,離開這裡…”
車內,謝白棠內疚悔恨之際,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至懷中人眼角,只聽一聲輕咳,長歡微微一動,緩緩睜開了眼睛,低喃了一句。
“小暖,你醒了--”謝白棠湊近長歡,道,“你說什麽?是哪裡疼嗎?”
伴著那似被鈍刀一下下刮骨般的陣陣疼痛,長歡皺眉,輕輕搖了搖頭,有氣無力般道,“阿錯--阿錯,在哪裡…”
當那一絲低喃入耳時,安錯以為自己生了幻聽,可並未阻擋她的腳步。
“小暖--”安錯一把推開葉蓉,震驚的掀開門簾,看著車內那個熟悉之人,欣喜一閃而過,扒著車框的手和眼中的心疼無奈,終究沒敢再上前一步。
小暖,只是靠近我,已讓你遍體鱗傷,我保護不了你,保護不了任何人……
“阿錯--”長歡看著丈尺之外那張烙印在心田的白淨面容,少時未見,已顯瘦削。青絲微亂伴著長紅發帶,迎風飛舞,震蕩在了心尖,起了酸澀一片。
安錯靜靜看著長歡,輕聲道,“你走吧—好好養傷,以後,莫要再來這裡了…這裡,不適合你……”離開這裡,至少,你還能活著,平安的活著。
正如這西北粗獷的冰天雪地,終究不適合江南的溫潤嬌花。
樓小樓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林蕭走近安錯身側,看了長歡一眼,沉聲道,“安錯,今日只要你一句話,你若願意跟我們走,就是拚了命,辰宇加上你我聯手,樓小樓不是我們的對手……”
一刹那間,安錯晃了神,她看著林蕭那期待的眼神,生出了一絲錯覺,以為自己還可以任性一回,慈幼院的那些人命,乾她何事…
她多想說,我願意。
片刻的沉默,當安錯看向長歡,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眸,心突然被撕裂開來。
終究,那句我願意,沒有說出口。
終究,隻換來一個微微的搖頭。
那一記搖頭否定,否決了的,是長歡的癡心妄想,是她的苦苦追求。
這一刻,安錯看到了林蕭眼中的失望。而她,不敢再看向長歡。
“阿錯,你可知,我…愛你……”大顆的眼淚,無聲的滑落,長歡不顧疼痛撕扯,想要湊近阿錯,卻終是無力的癱軟在了謝白棠的懷中,冷汗沁出了額。
“我知道…我…我…不值得……”安錯垂眸說完,靜靜松開了門框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