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點了下頭。
吳惟安眼睛一亮:“那你可看見馬兒往哪跑了?”
小孩猶豫了一下,朝街道左邊右邊看了看,而後朝街道左邊一指。
吳惟安道了聲謝,就朝街道左邊跑去。
他的瘦馬跑不快,說不定現下還能追上!
小孩看著吳惟安跑動的背影,擦了擦手指,摸了摸頭,又看了看右邊,暈乎乎地咬了口糖葫蘆。
紀雲汐處理完德昌的事後,從裡頭走了出來。
她現下已經沒什麽逛賭坊的心情,她得回去想想方遠這事該怎麽辦。
紀雲汐站在馬車邊上,四處看了看,沒看見吳惟安。
奇怪,捕快到那會兒,他明明還在。剛剛在裡頭雖然沒看見他,但紀雲汐以為他在外頭坐馬車裡等。
畢竟吳惟安看起來就很喜歡他那輛新馬車。
而且這些日子,據寶福說,他沒少去車行中盯著人夥計乾活。
夥計都被他盯怕了。
紀雲汐也能理解,畢竟古代的馬車大概等同於現代的車。
現代不少男人對車都有不一樣的感情,她當年熟識的不少商界名流,也都挺愛車的。
紀雲汐問馬夫:“大人呢?”
馬夫答道:“稟三姑娘,大人的馬車好像丟了,大人去追了。”
紀雲汐:“?”
紀雲汐揉了揉眉心:“那我們先回罷。”
結果馬車剛行不久,便停了下來。
紀雲汐正疑惑怎麽停下了,車簾被掀開,氣喘籲籲的吳惟安爬了上來。
這六月的天,在大街上跑來跑去,吳惟安出了一頭汗。
紀雲汐給他倒了杯涼茶遞過去,問道:“沒找到?”
“嗯。”吳惟安接過茶杯,仰頭一飲而盡,情緒看起來不太高,很是失落。
真是見了鬼了,他那一向跑不快的馬,他追了一路,居然連個馬屁股都沒見著。
他還問了不少行人,但沒一個說見過的。
剛巧看到紀雲汐的馬車經過,他便去攔了下來。
錯過了追馬的最佳時段,那馬車怕是不太好找了。他又不能用輕功,只能靠雙腿跑。
這個天,太熱了,以前還能忍受,可如今在家中享受了冰塊的涼,吳惟安就不太想委屈自己了。
如今看來,只能回去發動管事雪竹他們,從長計議,滿上京城找了。
紀雲汐給自己也倒了杯涼茶,但她沒喝,就放在手心把玩。
見到他唉聲歎氣的模樣,紀雲汐想了想:“找不回來,我讓車行那邊再給你做一輛罷。”
“不。”吳惟安吐出一個字,眼神冰冷,“能找回來。”
他不信了!他會找不到他的馬車!
最近這些時日,他畫了多少圖紙,跑了那車行多少趟,和那些愚笨的夥計‘商量’了多少回,費了多少精力,才出的這麽一輛,非常非常非常合他心意的馬車。
這不是再訂一輛馬車能解決的事兒!
紀雲汐搖搖頭:“不過馬車怎麽會跑?”
吳惟安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一時之間沒回。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反正那會兒,他就是沒系韁繩。沒系韁繩,對他來說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吳惟安輕歎:“我也不知,我明明系好了。可能是路邊小孩貪玩,幫著解了罷。”
紀雲汐頷首,繞過這個話題,問他:“方遠這事,你怎麽看?”
聞言,吳惟安斂去臉上諸如悔恨懊惱氣憤的神情。
他看了她好幾眼,又看了看手中空了的茶杯。
他就說呢,她怎麽好心給他倒了茶,還主動提出要再送他一輛馬車。
原來在這等著。
吳惟安低頭,給自己續了杯涼茶,拿在手心,往後一靠。
風吹起車簾,給涼快的車內帶入一絲外頭的燥熱。
吳惟安從被吹起的簾縫中,望著窗外形形色色的行人,輕抿了口涼茶,不緊不慢開口:“方遠這事,衝你們紀家而來。”
紀雲汐微低著頭,輕晃著杯中涼茶:“我知道。”
吳惟安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她身上:“此事最省事的方案,便是別管。總能找到比方遠更好的管事。”
只要別管,背後之人就沒法陷害紀家。頂多犧牲一個方遠。
那方遠,就算再有能力,可也不過就是一名普通人。這世間,向來最不缺人,也不缺有能之人。
再多點時間找找,也能找到合適的管事,說不定比方遠更好。
只是——
吳惟安輕輕勾了勾唇,看著他那似乎很淡然的夫人:“你能做到別管麽?”
紀雲汐抬起頭,那雙明亮堅定的眼,安靜看著他,紅唇輕啟,輕飄飄把問題拋回去:“換做是你,你管嗎?”
吳惟安將杯盞放下,發出一聲輕響,一錘定音:“管。”
紀雲汐挑起好看的眉,明豔的臉上露出幾分驚訝:“這倒是挺出乎我意料。”
吳惟安不是光風霽月的君子,別看他面容良善,但‘善良’二字向來與他無關。
人在他手裡,怕僅僅只是一枚棋。
方遠這枚棋子,分量並不重。她以為他會說不管。
吳惟安彎了下眼,面容平和良善,語氣溫柔繾綣:“救一人,安萬人心。他們會心甘情願為你賣命的,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