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汐收回地圖上的視線,看向他,一時失語。
不過她的心態很是強大,極快便恢復了正常,並且評價道:“挺好,你不當戲子可惜了。”
吳惟安一邊收拾脂粉妝奩,一邊笑道:“多謝雲娘誇讚。”
話音剛落,馬車便停了下來。
吳惟寧抬起頭剛想下車,結果一轉頭看見自家兄長的新樣子,差點手裡書都沒拿穩。
好吧,兄長又要開始了。
吳惟寧眼觀鼻鼻觀心,先行跳下了車,便看見早就到了的紀家兩兄弟朝這邊過來了。
紀明雙在後頭不緊不慢走著,紀明焱在前頭猛衝。
紀明焱直接衝上馬車,伸手一把掀開車簾,便和裡頭的吳惟安對上了視線。
本想出口的招呼聲硬生生被紀明焱憋了回去,他瞪大雙眼,愣了幾秒道:“妹夫!你這是怎麽了!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你是不是病了啊!!”
紀雲汐抿著唇,伸手捂住了耳朵。
吳惟安下意識看了眼身後的她,唇微微揚了揚,才轉過頭,用一副極其虛弱的樣子,回道:“六哥,我無事。”
語氣輕飄飄的,仿佛下一秒,他便要魂歸故裡,飄入天堂了。
紀明焱看著妹夫緩緩下車,看著他那張灰青色的臉,那眼下的烏青,很是擔心:“可你這不像沒事的樣子,你哪裡不舒服?來,我給你看看。”說著就要給妹夫把脈。
吳惟安避了避,等著紀雲汐下車,畏畏縮縮地站在她旁邊,輕聲道:“六哥,我還好。”
說話的功夫,紀明雙也到了。
他吃驚地看著吳惟安:“你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這些日子,紀明雙自己也在準備春闈,不像家中六哥三妹,他也有段時日沒見這看不順眼的未來妹夫了。結果沒想到,這妹夫居然成了這幅快要咽氣的模樣。
紀明焱更是想不通,明明他昨天見妹夫還好好的,臉色紅潤,人也精神。
怎麽一個晚上不見,人就成這樣子了?
知情人之一的吳惟寧咳了咳,想了想,還是低頭看書罷。
知情人之二的紀雲汐瞥了眼身側的人,微微搖頭,朝身後的丫鬟們示意了一眼。
晚香和寶福將準備好的考試用品分別給了紀明雙、吳惟安、吳惟寧三人。
裡頭都是上好的毛筆墨水,還有毛巾等生活用品,東西不多不少,剛好一個竹筐。
結果吳惟安接過時,整個身子都顫了顫,仿佛裡頭壓了一座山。
寶福向來不會掩飾自己的表情,當即就是一副‘怎麽辦,我未來姑爺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廢物’的表情。
手裡也提著個竹筐的紀明雙和吳惟寧皆嘴角抽了抽。
紀明焱一眼擔心的看著,自告奮勇:“妹夫,來,六哥幫你拿。”
說著,也不待妹夫同意,就自顧自搶了過來。
搶過來才發現,這竹筐根本不重。
紀明焱掂了掂那竹筐,更擔心了:“妹夫,你真的沒事嗎?你不要強撐啊,身體不舒服我們就不考了,以後再考也是一樣的。”
一直沒說話的紀雲汐聞言,冷冷掃了自家六哥一眼:“不行,必須考。”
只要不死,就必須得給她進這考場。何況,這人壓根就沒事兒。
吳惟安聲音愈發虛弱了,明明他身姿挺拔,長得很高,在人群中鶴立雞群,卻硬是被他這幅樣子襯得和株小草似的,在紀雲汐身邊一抖一抖:“我、我要考,我一定要考,我不能讓雲娘失望。”
紀明焱勸紀雲汐:“三妹,你不能這樣啊。身體是最重要的,錢沒了可以再賺……”
“你也押注了。”紀雲汐提醒道。
紀明焱話頭一頓。
對哦,他也押了所有身家,還欠了周圍好友一大筆錢!
既然這樣。
紀明焱看向吳惟安,眼巴巴地問:“妹夫,你真的還能堅持嗎?”
吳惟安點了下頭。
紀明焱眼裡閃著光,非常感動地道:“那妹夫,你再堅持堅持,等考試結束,六哥親自熬湯來接你。對了,明雙啊——”他轉頭,就想交代七弟,進去考試後多多關注妹夫的情況。
紀明雙毫不猶豫,轉頭就走。
他雖然已經不勸紀三放棄吳惟安了,心裡也做好了吳惟安做他妹夫的準備。但是,他還是不喜歡吳惟安這人。
一個小竹筐都提不動,配他喜歡嗎?
吳惟寧想了想,也跟著這紀家七公子走了。
紀明焱沒辦法,就只能細細囑咐妹夫,比如說考試過程中不舒服,就去找考官,讓大夫來看看,諸如此類。
吳惟安一直聽著,虛弱地嗯嗯啊啊應著。
終於,紀雲汐聽煩了。她忍無可忍,出言打斷:“六哥。”
紀明焱回過頭:“三妹,怎麽啦?”
紀雲汐開始趕人:“我想和安郎說說話。”
紀明焱便懂了。
他停了話頭,拎著竹筐看看紀雲汐,又看看吳惟安。
把竹筐給妹夫吧,可妹夫已經如此虛弱了,剛剛提個竹筐都很吃力啊。如此虛弱,還要強撐著參加考試,為雲娘爭光,這是多好的男人啊。
但妹妹的丫鬟們,已經在妹妹的示意下,去了外頭等待。
至於是不是讓妹妹幫妹夫提一下……
最終,紀明焱果斷把竹筐還給了妹夫,蹦蹦跳跳去關心他七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