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也打開了傘,他的傘面完好,而且傘要比吳惟安的大些。
太子將這些看在眼裡,微愣。
太子自小身份尊貴,宮內宮外不知多少人想巴結他,各種獻殷勤。
可太子向來很討厭這些事,他更喜歡能把事情做好的人。
而這吳惟安,短短數月就把涼州的事務管得井井有條,而且心細如絲。
雨夜給他送新傘,他自己卻用舊了的破傘。
風刮過來,太子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依雲汐的性子,怎會讓你用這破了的油紙傘呢?”
吳惟安吸了吸被凍得通紅的鼻子,笑道:“殿下,下官與夫人不同,從小家境貧微。能有把傘,便已是幸事,更何況只是破了一個小洞?臣前幾日巡視堤壩時,也順道去看了幾家百姓。一家七八口人,可卻只有一把傘,大人們舍不得用,都留給孩子與老人呐。”
太子一時,心下震撼。
他忙多問了幾句,吳惟安一一作答。
兩人之間一來一往,交談之中,太子發現,他與這吳惟安在政事上想法居然出乎意料地一致!
實乃知音啊!
短短幾步路,偏房便到了。
太子還有些依依不舍,他還想多和吳惟安聊聊。
不過,偏房門口等著個人,正是寶福。
寶福手裡端著碗還冒著熱氣的薑湯,對著太子福了福身:“殿下,您總算回來了。小姐可擔心您了,特地吩咐奴婢送薑湯過來。小姐還說,殿下定然還沒用晚膳,廚房已經在備菜,再過一會兒就能送來。”
太子一時之間,心下頗暖:“雲汐費心了。”
寶福看向吳惟安,臉上掛著層硬擠出來的笑容:“姑爺,小姐讓您接回太子後早點回房喝薑湯。”
本想拉著吳惟安在聊一聊的太子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他道:“惟安你快回去罷,莫讓雲汐久等。”
吳惟安:“……”
他這是給人做了嫁衣裳?
*
從這晚起,雨越下越大,不曾停過。
沒幾日,涼州城水便漫了進來。但幸好涼州城的堤壩狀況良好,城中水最深的地方,也隻到腳踝。
吳惟安和太子白日幾乎都待在一起,忙著疏通涼州城的水。
城裡的情況越來越好,雨雖還下著,但水也不曾高過人的腳踝。
可清河郡的情況,卻完全相反。
清河郡的縣令特地派了人快馬加鞭趕到涼州,來找吳惟安。
府堂之中,太子坐於主位,吳惟安坐在側位。
清河郡的來人一身的水,直接跪倒在地:“大人!清河郡發了大水,堤壩被衝毀,如今城裡已水漫金山!縣令大人實在沒有辦法,特地派小人請吳大人出手援助!”
吳惟安蹙眉:“你仔細說說,清河郡裡水位到哪,百姓們情況如何?”
那人抹了把水,語氣焦急:“小人來的時候,水已經滿到成年人的肩處。家中宅院建的高的百姓,只能住在最高層。只有一層的宅院,已經完全不能住人了。府衙裡頭,已收了不少百姓,但如今食物被褥都不夠,人手也不足。有很多百姓困在樹上,甚至很多人,都被衝走了……”
吳惟安眉目微沉,這情況比他想得嚴重許多。
-
一到雨天,紀雲汐便不太愛出門。
她懶懶地窩在美人榻上,聽著外頭雨聲小憩。
忽而,晚香匆匆而來:“小姐。”
紀雲汐睜開雙眸,眸中並沒有太多睡意:“何事?”
“今日晨間,布莊的掌櫃在店裡發現了這一封插在梁上的信,信寫著小姐親啟。”晚香將那份信遞了上來。
屋外雨勢密如針,狂風而過,吹得四處窸窣作響。
心裡一絲涼意泛起,像是水面的漣漪,越擴越大。
紀雲汐看著那封信,一時之間沒敢接。
晚香恭敬舉著,臉上微微疑惑:“小姐?”
紀雲汐閉上雙眸,而後睜開,伸手拿過。
她一點一點拆開。
信上寫著幾個字:
清河郡有清遠侯夫婦當年死亡真相……
紀雲汐長久盯著那幾個字。
她就知道,她爹娘的死,必然有蹊蹺。
她拿著那張薄薄的信紙,一時之間微微出神。
清河郡?
那桂大嬸的娘家便是清河郡。
但桂大嬸紀雲汐讓晚香找人把對方查了個底朝天,她還親自去見過桂大嬸。
紀雲汐可以肯定,桂大嬸沒有問題。可為什麽,這封信會說真相在清河郡?
正當紀雲汐在思索時,紀明焱和紀明雙忽而從雨裡跑進來。
“三妹!”紀明焱一向帶著笑的臉上,難得連一絲笑都沒,他語氣沉重,剛想把懷裡的信拿給紀雲汐看,便看見紀雲汐手裡也拿著一封。
慢紀明焱半步的紀明雙身上,也有一封。
一模一樣的信,寫著一模一樣的字。
紀雲汐垂下眼眸,眸光很冷。
這背後之人,生怕紀雲汐收到信後瞞著兩位兄長,還特意給兩位兄長也送了一封。
這說明什麽?
說明清河郡是,陷阱。
紀雲汐心裡有些亂,她先安撫了兩位兄長:“六哥七哥,切勿衝動,此事我們需從長計議。讓我想一想,你們也回去想想罷。”
紀明雙和紀明焱道了好,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