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沒到齊,菜也沒上齊,故而先到的人也沒上桌,就坐在外頭喝茶。
紀明喜在府裡,他早早就在主位坐著。
沒多久,紀明淵斜跨著一個蛇皮袋出現了,他作了一揖:“大哥。”
紀明喜唇角含笑,和風細雨:“先坐會喝點茶,等等他們。”
紀明淵便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而後從小蛇皮袋裡抓了把瓜子花生,動作很輕地剝著吃。
紀明喜知道五弟不愛聊天,也沒找他說話,兀自品著茶。
“大哥五哥我回來了!”紀明焱蹦蹦跳跳衝了進來,一看到五哥二話不說就拉了條椅子坐了過去,親昵地從紀明淵的蛇皮袋裡抓了把小零嘴。
紀明淵:“……”他蹙了蹙眉,但也沒說什麽,繼續剝剝到一半的花生。
紀明雙、吳惟安、紀雲汐三人是前後腳到的。
紀明焱看到他們進來,又朝紀明淵的蛇皮袋裡掏了好幾把零嘴,一人分了一把,並給予熱情的招呼。
紀明淵:“……”
他滴溜溜的眼睛看著紀明焱掏了一把又一把,默默地把蛇皮袋給系上了。
人齊後,一家人入了座。
紀明喜端著杯茶,在最中間的位置坐下,和大家閑聊:“五皇子殿下真乃勤政愛民,今日早朝,連聖上都當著百官的面誇了五皇子。”
紀明喜在飯桌上,一向喜歡給弟妹們講講朝中趣事,紀家人也都習慣了。
幾個爺反應都不太大。
唯獨紀雲汐,她特地看了眼旁邊的吳惟安。
吳惟安秀氣地咬著個大雞腿,察覺到她的視線,朝她眨了眨眼睛。
五皇子這事傳來,紀雲汐就知道是吳惟安的手筆。而且她也大概能從事後,猜出他都幹了些什麽。
以方家夫婦身上的錢財引來黑淳山匪的注意,並故意讓自己和黑淳山顯得曖昧,惹得五皇子對黑淳山匪下手。
有些人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是個軍師之才了。
可吳惟安,還特地安排了一群武林人士,故意去指認五皇子的人,讓五皇子與他皇叔互咬。
紀明焱向來不關心朝中之事,他好奇問道:“五皇子做了什麽?”
紀明雙見長兄在喝湯,代為回答:“五皇子剿了黑淳山的匪。”
紀明焱聞言就是一拍桌子:“這黑淳山匪我知道!當初我路過,他們也想搶我腰間錢袋子!也不打聽打聽我紀家六爺的名聲,我的錢袋子裡面裝得不是錢啊。”
紀雲汐開口:“你那回裝了什麽?”
紀明焱嘿嘿笑了幾聲:“我裝了一袋子的飛蟻,那錢袋子一被他們打開,螞蟻全飛出來了!我後頭一隻一隻去抓回來,害我在黑淳山耽誤了半個月。”
想想紀明焱就氣,越氣就越覺得五皇子不錯:“我先頭都沒怎麽聽說過這位皇子,不曾想,這位皇子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筆!五皇子殿下人真好啊!”他由衷讚道。
把雞腿吃得乾乾淨淨的吳惟安擦了擦嘴角,聞言也跟著讚:“五皇子是真的好。”
*
第二日,吳惟安休沐。
晨間天剛亮不久,枕邊人就醒了。
紀雲汐看了眼昨日又睡得離自己很近的人,從床上站起,直接抬腳從他身上跨了過去,而後下床,將掉在地上的被子撿起,隨意往後一丟。
吳惟安閉著眼翻了個身,將被撿起的被子摸過來,一邊往自己身上蓋,一邊問道:“你最近在忙什麽?”
從方遠的事情發生過後,到現在一個多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紀雲汐早出晚歸,比他還忙。
晚間,他到家了,她人依舊不在,臨睡前才回。
說起來,吳惟安已經十多天不曾與紀雲汐用過晚膳,昨天家宴,是這十幾天的頭一回。
紀雲汐淡淡道:“生意。”
吳惟安:“什麽生意?”
紀雲汐看他一眼:“你想知道?”
吳惟安很誠實:“想。”
半個時辰後,紀雲汐帶著吳惟安一起離開了吳家,來到離開泰莊不遠的一處商鋪。
商鋪前邊的正門關著,紀雲汐和吳惟安是從後門進去的。
後門一進去,便是一處庭院,庭院裡布滿了染缸,一旁還曬著布。
將近百名女工在庭院間四處走動,忙忙碌碌,她們見到紀雲汐過來,都會恭恭敬敬喊一聲:“三姑娘。”
紀雲汐嗯了一聲,繼續帶著吳惟安往前而去,期間經過幾處房間,房間寬敞,裡頭有繡娘們一邊做活計,一邊嬉笑打鬧。
再往前,就是此刻大門緊閉的店面了。
店有三層樓,一樓各櫃中已經擺滿了布匹,每一匹都顏色鮮亮,面料精致。
二樓和三樓,都是已經做好的新衣裳。不同的是,二樓是男子衣物,三樓是女子衣物。
每一件,都透著奢華精致。
吳惟安靜靜地看著。
原來這就是他夫人要做的新生意。
他不由想起了他在平江的小店鋪,小店鋪也賣衣服,但生意慘淡。
那些放前頭賣的衣裳,都已經放了好些年,也沒賣掉。夥計們到後來,都懶得去抖灰塵了。
不過也不打緊,他那小店鋪主要是給弟兄們縫製黑色面罩,黑色夜行衣的。
而紀雲汐這店,一看就下了不少血本。
吳惟安低頭:“你這一個月,就在忙活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