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女聞言,忍不住一陣發笑。
連平日裡總是淡淡的夏夫子此刻也眉眼彎彎,嘴角都壓不下來。
不得不說,整個婚宴現場,就數她們這一桌最歡樂,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有這條“瘋狗”在。
慕容錦家裡開鏢局,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絕對是小康之家,少不了她吃喝,她來混人家酒席,自然不是為了那幾塊肉幾碗飯。
她遊刃有余地應付著一桌子的人,老的小的年輕的,與他們談笑風生。
吃到一半,更是招呼上酒水。
魚老板滿臉堆笑,親自捧著美酒走了過來。
慕容錦接過酒壺,給老嫗和另外兩女斟上了酒。
那小孩哥眼巴巴地看著她:“大小姐,我也要喝酒。”
“當然可以,”慕容錦笑眯眯道,“去那邊翻三十個跟頭,能翻得過來,我親自給你斟酒。”
小孩嘟著嘴,悻悻坐回椅子上。
慕容錦拒絕完小朋友,環顧桌上其他人道:“你們自己掂量自己的酒量,別逞強,誰要是喝醉了耍酒瘋,我就揍人!”
幾個小夥子小姑娘一個看一個,有的偷偷地將酒杯藏了起來,有的則起身自行斟酒。
慕容錦衝著老嫗道:“老婆婆,來來來,這麽大個晉陽縣,我們能坐在同一桌上,真是難得的緣分。來,咱走一個!”
老嫗年輕時候是個能喝,見她這麽說,登時來勁兒,起身與她酒杯相碰道:“老婆子再年輕三十年,定要把你喝趴下!”
慕容錦哈哈大笑:“爽快!你老要是再年輕二十年,我肯定不是你的對手。”
說完,她一仰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老嫗也毫不示弱,一口喝幹了杯中的烈酒,感慨地說:“這杯美酒下肚,連神仙也要羨慕我啊。”
慕容錦笑著接口:“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喝完一杯,又再續杯。
夏尋雁已經吃飽,看著這一老一少如此形骸,不知為何,心中竟生出了一絲隱隱的羨慕。
……
在李記糟坊深邃的後院裡。
李蓮心跪在地上,低著頭。
而她身前站著一個藍袍男子,臉色如同烏雲壓頂,滿是陰霾。
“這麽多天過去了,慕容九天那邊一點進展都沒有,糟坊的生意被人搶了個精光,連晉城衙門曲轅犁的合作事宜都被錢家捷足先登。你就是這麽回報阿父的信任?”
李蓮心抬起頭,“晉城如今百廢待興,慕容九天忙於事務,我多次邀約,也未能如願——”
“狡辯!”李文通粗暴地打斷她的話,臉上露出鄙夷之色,“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怎麽不學學你母親,衣服一脫便萬事成?慕容九天一介莽漢,難道你還拿不下他?”
李蓮心面無表情地聽著這些刺耳的言辭,聲音依舊平靜如水:“堂堂沱東李家為了拉攏一個小小城主,還需要將女兒送到人家的床上,大兄若是覺得這事傳出去很光彩的話,妹妹倒是沒什麽問題。”
李文通冷哼一聲:“真是長著一張巧嘴,跟你那母親一樣,迷得男人為她逼死嫡妻,生下你這個孽種!”
李蓮心聽他屢屢提起母親,眼底閃過恨意,道:“殺人奪妻,囚於銅樓,卻反倒被大兄說成是我母親的錯,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大兄想說什麽便說什麽罷了。”
她的話音未落,李文通便怒不可遏地跨前一步,狠狠地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
“你這個賤種,也敢跟我頂嘴?付雪那個賤貨,如果她不是蓄意勾引我父親,我母親怎麽會鬱鬱而終?如果不是她,沱東李家何至於被外人談論時隻記得那陳年豔史,而不是祖祖輩輩辛苦打造的數百年基業。”
李蓮心冷冷地笑了笑,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恨意:“你父親自己造的孽,你卻要怪罪在我母親頭,大兄當真是偏心得很!若非當年李玄橫插一腳,我母親現在指不定過著怎樣的神仙日子呢。”
李文通頓時滿面扭曲,“什麽你父親我父親,你我都是一個爹,而我是正統的種子,你不過是個下賤的賤種,父親再怎麽荒唐,但沒有他就沒有你這個賤種,你想活下去,還得看他臉色,看我這個大兄的臉色!你最好搞清楚自己在這個家裡的位置,管好自己那張破嘴!”
李蓮心低下頭,眼底盡是諷刺:“是,妹妹明白,大兄教訓的是。”
李文通看她左右不順,罵罵咧咧出門去了。
跪在身後的仆女見他離去,不禁松了口氣,趕忙上前攙扶著李蓮心,將她攙到椅子上坐好,拿起手巾輕輕地擦拭著她紅腫的臉龐,心疼道:“主子,大公子太過分了!”
然而李蓮心卻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淡淡道:“他又不是今天才過分。”
仆女跺了跺腳:“平日在家中這樣也就罷了,在外頭還是如此,一點面子都不給您留,當真讓人心寒。”
李蓮心只是搖了搖頭:“心寒有什麽用,李玄若是死了,以後這個家還是他當家,只要我們在這個家一天,就得看他臉色,心再寒,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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