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人加快腳步,幾下就越過喬枝走在前頭。
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之前,喬枝聽見了她聲若蚊蚋的一句話:“千萬、千萬不要親手做木人。”
喬枝沒工夫細問為什麽,因為村長夫人適時推門走了進來。
村長夫人看著兒媳,不滿道:“怎麽撿個柴火都能這麽慢。”
中年婦人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的,額頭上流下冷汗的臉。
村長夫人想起她這些天有點咳嗽,似乎肺很不舒服,腰傷這些年來也纏纏綿綿一直沒好,到底是沒說什麽,揮手讓她快點去廚房。
然後才對著一推門就注意到的喬枝說道:“客人怎麽來了這裡?”
喬枝答道:“沒事做,隨便走走。”
村長夫人見她面色如常,沒想到自己的兒媳在這期間和喬枝有過一番交談,隻當她們方才剛好遇到,笑著對喬枝說道:“那些男人就知道喝酒,我們女人家確實摻和不進去,我切了些水果,客人過來嘗嘗?”
喬枝從善如流地應了,跟著村長夫人走到前廳,然而剛剛走到地方,別說吃水果,坐都沒能坐下來,外頭就響起了驚慌失措的大喊。
“村長在嗎?村長,我兒子出事了——”大門外傳來男人拖長了聲音的大喊,很快一個抱著小孩的青年男人就跑進了村長家的院門,緊隨其後的還有一個青年女子。
兩人臉上皆是一片慌亂之色,而那被抱在男人懷裡的小孩不住發出像是喉嚨裡含了痰的含糊聲音,聽聲音似乎意識已經模糊了。
男人聲音很大,很快就將裡屋喝酒的村長喊了出來。村長飲酒後紅光滿面,但意識還清醒,匆匆忙忙來到前廳後,徑直問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小孩的臉原先朝著男人胸膛,村長這一問,男人立刻將他的臉翻了過來朝向村長。喬枝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這正是昨天那位向村長通風報信的小孩!
喬枝昨天看到他的時候,小孩像是在地上打過滾似的,臉和身上都灰撲撲的,現在臉倒是被家人擦乾淨了,但漲得比酒後的村長還紅,嘴裡還說著不成句子的胡話,似乎是發了高燒。
男人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測:“村長,我家娃昨晚半夜發了高燒,燒到現在還沒退,還一直在叫腳疼腳疼,是不是他昨天回家晚了,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
聞言,喬枝往小孩的腳看去。
小孩沒有穿鞋,只不過剛才由於視角原因,喬枝沒有看到小孩昨天受傷的那隻腳的情況,現在往邊上走了走,換了個角度總算看清了。只見那隻腳上腫脹流膿,光是看便覺得慘不忍睹。
村長已然叫村長夫人去屋裡拿了一床被子鋪在桌上,又讓男人把小孩放在被子上,看上去是要在前廳驗一驗小孩身上有沒有髒東西。喬枝忍不住問道:“他昨天回來以後,你們有給他好好清理傷口嗎?”
這對夫婦投來茫然的目光。
……好的,喬枝明白了。
“我覺得不是髒東西。”喬枝說道,“就是感染了。”
喬枝雖然沒學過醫,但也知道受傷後需要清理傷口,免得細菌感染。當時不去醫院好好包扎就算了,等到傷口腫脹,人也發燒,第一步肯定是趕緊送去醫院。
但木人村民好像壓根沒有醫院這個概念。
沒有人把喬枝口中的感染當回事,村長細細檢查了小孩的傷口後,臉色嚴肅下來:“不好辦,你們倆,快去把木人搬過來。”
這句話是對著那對夫婦說的。
喬枝心中奇怪,傷口感染發炎,不去求醫,把木人帶來有什麽用?
但夫婦二人沒有一人提出異議,只是在對視一眼後,男人問道:“村長……要搬誰的木人?”
村長問他:“你家中可還有老人在世?”
男人呐呐道:“您忘了,幾年前我媳婦難產,我爹那時候又得了病,就……”
“那還有什麽好問的?”村長不耐煩道,“你家中既然沒有別人,該搬哪隻木人過來,還有必要問嗎?”
男人不敢再廢話,小孩恰好也在這時痛苦地叫喊起來,夫婦不再耽擱,急匆匆跑出村長家,搬村長交代的木人去了。
等待他們回來的時候,村長突然對喬枝說道:“小喬啊,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木人生前死後都會保護著主人?”
喬枝點點頭,那是村長介紹墳地的時候告訴她的。
“你是不是很好奇,木人是怎麽在生前保護村裡人的?”
喬枝繼續點頭。
村長道:“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村長話音落下沒一會兒,那對夫婦就抱著一大一小兩個木人回來。就在喬枝疑惑為什麽是兩個木人時,在村長的吩咐下,小孩、他的媽媽和兩具木人都被平放在了院中清理出來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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