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來睡在我那張病床上的病人,”喬枝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也是完成手術離開了嗎?”
一瞬間,護士的臉色不太好看。
但她眼中很快又恢復了笑意,對喬枝說道:“已經離開的病人,就不要太過關心了。”
雖然護士回答的話含糊不清,但有時候回避本身就代表了一些東西。
以護士說起那些被送到太平間的病人時漫不經心的態度,如果小煦已經死了,她完全可以用類似她已經被送回家一類的話來糊弄喬枝,然而她卻沒有這麽說。
喬枝一下子就意識到,小煦的身上絕對出現了什麽超出醫院掌控的變故,醫護們知道,但是他們不願意聲張,蘑菇不知道,她甚至將喬枝當成消失了的小煦,小卡也知道,而且她正在獨自籌劃著帶回小煦的辦法。
小卡說,她會將小煦帶回來的。
帶回來,而不是找回來。
喬枝心想,小卡應該知道小煦的確切位置。
由於喬枝提到了讓護士抵觸的話題,她很快就不再和喬枝交談下去,當著喬枝的面從外面關上了病房的門,門合上的一瞬間,房門自動上鎖。不過病房門對身揣保潔卡的喬枝而言形同虛設,但她也不急著離開,就站在房門後,透過玻璃窗看著小卡和蘑菇被護士們帶去放風。
小卡在護士前的表現和在她面前的表現截然不同。在喬枝和蘑菇面前,小卡眼神清明,但是在護士進門之後,她的目光便略顯呆滯。顯而易見這是小卡面對醫護們的偽裝,而面對同為實驗品的病人,哪怕是剛收治的喬枝,小卡倒是不太設防。
不過喬枝很快就明白,小卡沒有在喬枝這個陌生病人面前偽裝,並不是因為她對同為病人的自己有多麽信任,只不過是因為今天恰好是她決定實施計劃的那天。
在變故發生的前十分鍾,喬枝終於在床側找到了這間病房裡的線索。
病床底下並不封死,且是木製而非鐵製,喬枝翻遍了病床,成功在床沿的下方找到了刻在上面的字。
我是文煦,不是0132。
我是文煦,不是0132。
相同的一句話,密密麻麻刻在床沿下,足見刻下這些字的人當時有多麽絕望。
“也許,可以去管手術安排的辦公室找一下文煦的手術時間……”喬枝喃喃道,很快又自己否決了自己,“算了,不用那麽麻煩。”
喬枝在床上躺下,背對著病房門掏出手機,找到這一周目同樣被單獨關在一個病房裡的葉芸:[葉芸,你能不能和你的室友打聽一下,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發生過類似於手術期間病人逃脫的事故。]
葉芸這會兒看樣子也不在護士的監督之下,很快就回複了喬枝表示明白,沒一會兒又發來了她打聽到的消息。
[有一個病人說她被送去耳鼻喉科做手術的那天,腦科手術室有一個病人借著上廁所的理由跑掉了,當時整所醫院不管正在進行還是沒有進行的手術全部停止,絕大部分醫護都被叫去找那個病人,但是沒有找到,病人們都在傳她可能跑到一樓與二樓之間的通風管道,所以哪怕用上了監控也沒有找到。]
一長段話發出來沒多久,葉芸又補充道:[我另一個室友偷偷跟我說,她被叫去腦科檢查的時候,醫生有事情離開了一下,她聽見地板下面好像有窸窸窣窣,像是什麽東西爬過去的聲音,但是她沒有和醫生護士說。]
照理來說通風管道的入口都在頭頂,病人如果從二樓跑的話,她去往的應該是二樓和三樓之間的通風管道。
但因為安仁精神病院特殊的結構,她跑進一樓和二樓之間夾層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喬枝的目光默默投向了病房靠窗的角落。
那裡有一塊地磚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鐵製擋板。或許是因為安仁精神病院一樓作為對外的偽裝,所以一些檢修活動不能在一樓進行,因此進入一二樓之間通風管道的入口設在了二樓,而進入二三樓之間通風管道的入口設在三樓,三樓頂上倒是另外設立了通風系統。
而這些入口就和醫院裡的絕大部分房門一樣,都是電控的。
喬枝猜想了一種可能。
消失的文煦,也就是前一位0132號病人,她進行額葉切除手術的時間應該是這間病房裡最晚的。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文煦發現二樓廁所的一個通風管道入口電控失靈,於是在輪到她進行手術的那一天,不甘淪為一具行屍走肉的文煦冒險通過那扇失靈的門進入了通風管道,並試圖通過管道離開醫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