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病房是那個?傻了都不老實,還是快點把她送回病房裡去吧。”一個護士說道。
另一個護士拉起她的手,從綁在手腕上的手環得知了她的信息:“013室1號床。”
她的同事思索了一下,恍然想起來了:“哦,她以前也是個零號病人吧?”
“現在只是一個傻子。”護士自身後兩手穿過病人的腋下,將她往013號病房拖去。
病人自然會反抗,她胡亂揮舞著手臂,動作不成章法,輕而易舉就被兩位護士化解了。
一個傻子如不知事幼童打鬧一般的行為,有誰會放在心上?
她們並沒有發現病人不知不覺間,偷走了一張護士的ID卡。
負責看守零號病人的護士是最好的下手對象,她們通常不會離開那間病房,連一日三餐都是由別人給她們送過來,偶爾出去通常也和其他人一起,不用自己刷卡。ID卡的丟失,也許要過上一整日她才能夠發現。
而那時候她已經……
所有籌謀,都被牢牢掩藏在裝瘋賣傻之下。
暴風雨前是一如既往的寧靜,在暴亂真正發生以前,許多人眼中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日。
一場夢繞開了那些本就待在醫院裡的病人,降臨到新病人的身上。
遊走在副本之外的怪物,悄悄以一種不易察覺的方式,來到了這個副本中。
他像是要通過夢境篩選出自己的目標,所以每一個新病人夢到的事物都是一樣的。他們走在一條一望無際的山中小徑上,腳下是荒蕪的土地,頭頂是陰沉的天空。雲層低得像是要壓下來,山風送來白色的紙錢,高高低低,從鬢邊腳邊飛過。
怪物的入侵並不順利。
忽然之間,有冰涼的東西落在了身上。在夢中意識變得遲鈍的人還沒意識到這是什麽的時候,更多冰冷刺骨的東西落下,淅淅瀝瀝的聲音響在耳畔。
原來是一場雨。
雨起初下得不大,正如夢中的場景原先也不甚清晰。
但它們越來越真實,越來越具體,雨水帶來的寒氣往四肢百骸鑽去,山間小道的兩邊也出現許多墳塚,在道路的盡頭隱約能看見一座破敗的宅院,極度華美,又極度腐朽,在雨幕中好似一隻趴伏在地上的巨獸。
空氣裡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語氣就像這場雨一樣冰冷,她隻說了一個字。
“滾。”
隨著聲音響起一道變化的,是籠罩了天地的雨。雨勢驟然加大,雨線連成細線,道路盡頭的宅院已經不如它最初出現時能看得真切。
身陷夢境的玩家不知道這個字是對誰說的,他們只能感覺到自己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腿,一刻不停地走向道路的盡頭。
許久後。
一個無奈的聲音響起,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趙娘子,你我目的不同,何必在這裡起衝突?”
男人對女人的稱呼被雨聲模糊了,玩家並沒有聽清女人的名字,之後的話同樣斷斷續續,難以連成完整的句子。
這是無須他們摻和其中的對話。
“不要干涉這個副本。”被稱作趙娘子的女人警告他,“除非你想如一百個月份以前那樣,我們再打過,尚冽。”
尚冽沉默了很久。
再一次出聲時,他沒有退讓,而是說道:“你應該知道,這個副本裡有一個人對我很重要。”
趙娘子笑了一聲,像是在笑他愚蠢:“你是說那個模糊的影子,那個強加在你身上的意識?”
在這個世界裡沒有年的概念,月就是最大的時間單位,一個月三十天,三十天一輪回。
每個月初,會有一批旅客被送到這個世界裡,每個月末,一部分好運的旅客能夠離開,更多的則會死在這個世界中。
離開的旅客是少數,全軍覆沒才是旅客們的常態。
這些來到希望小鎮的旅客提出了一個概念,他們覺得自己是玩家,整個希望小鎮像是一個大型遊戲,而那一個個屬於怪物的領域,則被他們稱為副本,能掌握整個領域的怪物,被他們稱呼為大BOSS。
漸漸的,希望小鎮的鎮民們也接受了這個概念。
在玩家們眼中,怪物是無比強大、不可戰勝的存在,但在生命不局限於一個月的怪物眼中,他們並沒有比玩家自由多少,他們同樣被希望小鎮支配著。
再強大的怪物也可能死亡,他們中有的會被希望小鎮抹殺,有的會死於自相殘殺,還有些會因為無法忍受希望小鎮單調乏味,一月複一月,無限循環的生活,而選擇自己走向死亡。
尚冽已經不記得在距今多少個月的時候,那些最初誕生的怪物,就只剩下他和趙娘子兩個了。
他們為什麽沒有在無望的時間裡走向崩潰,也許是因為他們心中,都有一個在等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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