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血仿佛永遠也流不盡似的,走一路,淌一路,拖在身後的綿延血跡,如附骨之疽般難以擺脫。
然而在某一時刻,在旅客對它束手無策的時候,鮮血又會自己停止流動。
可這並不意味著情況的好轉,因為紅色行李箱的拉鏈,忽地崩開了一道裂縫。
一隻蒼白的手,從縫隙裡掉了出來。
那應該是一隻死人的手,哪怕看上去十分新鮮,連皮膚下血管的紋路都清晰可見,可是它並不會對外界做出任何反應。
行李箱在拖動的時候,總是偶有顛簸,那隻手也就隨著顛簸一甩一甩,一副全無生機的模樣。
後來,裂縫會開得更大一些,除了那隻手以外,與手掌連接的小臂也從行李箱中掉出來。
慘白的小臂,看上去應該是屬於一個成年女人的小臂,它的長度,差不多有行李箱的一半長。這隻沉重的行李箱裡究竟裝了什麽東西?是殘缺的肢體,還是一個成年女人的屍體?後面這個猜想實在讓人難以想象,行李箱不算大,如果裝的是一整個人的身體,那個人該折疊至什麽程度,才能塞進這隻行李箱中?
紅色行李箱在此時,依舊無法扔掉。
不管是扔進垃圾桶,扔進路邊的灌木叢,還是留在剛剛下車的公交車中,都不能將它甩掉。
它會跟著旅客,一直來到他的住處。
拉鏈的裂縫越開越大。
裡面沒再有新的東西掉出來,但是在某次旅客一錯眼,再回神的時候便會發現,行李箱在無人去動的情況下整個打開了。
攤開的行李箱展露出它完全的內裡,展現出它裡面折了幾折,肢體完全扭曲才塞在裡面的人體。
彎折成那副模樣,不管怎麽想,紅色行李箱裡面的都該是一個死人。
可是她的眼珠子在轉動。
緊接著,一隻手從箱子中伸出了出來。
緊接著是另一隻手,一條腿,另一條腿,彎折了的腰,扭曲到背後的脖子。
拚合回的人體,站在了行李箱中。
很遺憾,紅色行李箱到底是沒有扔掉,這份工作失敗了。
但玩家很快就能知道,一個成年人是如何被折疊起來,塞進小小的行李箱中的。
一切歸於寂靜後。
行李箱會回到那個狹窄逼仄的樓道裡,靜靜等待下一個應聘的旅客,一切無甚變化,只是少了一個人,吃飽了的行李箱外漆更加鮮亮。
按理來說,事情的發展就該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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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枝看向行李箱後沒有立刻輕舉妄動,她先是再確認了一遍工作內容,工作地點,然後再看一眼門牌號,才去提那隻紅色行李箱。
箱子入手極沉,喬枝掂了掂,差不多有個五十公斤。
好在她力氣不算小,也懂得發力的技巧,五十公斤的箱子對她來說肯定不算輕,但也沒到拎不動的程度。
雇主的家位於這棟老舊居民樓的三樓,居民樓的樣子同喬枝在第一個世界的住處有點像,沒有樓梯,甭管多重的東西都得走樓梯抬上抬下。喬枝一鼓作氣拎到一樓,放下行李箱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後,又將它抬起整個扔進樓下的垃圾桶中。
扔完一回頭,便看見行李箱好端端地出現在了身後。
喬枝全然沒被離自己極近,她轉身的動作但凡再大點都會碰到的行李箱嚇到。反而十分自然地一拉拉杆,拖著行李箱就走到了路邊的公交站牌。
可以遮風擋雨的公交棚,喬枝在希望小鎮裡還未曾得見。拿到紅色行李箱的老舊居民樓尚且處於鎮中心的范圍,但她的下一個目的地離得便有些遠,必須得乘車前往。喬枝在站牌下等了沒有多久,便有一輛公交車在眼前緩緩停下。
希望小鎮裡的公交車,和外界倒也沒什麽不同,只是進去後沒有投幣口,手機往感應器上一碰,付費便自動完成了。一次0.5積分,放在希望小鎮這地方,就是半個積分的花銷也會讓旅客有些心疼,不過喬枝素來該省省該花花,必要的開支她都很花得出去。
上車的時候,司機瞥了一眼喬枝帶上來的紅色行李箱。
整座小鎮裡,約莫不會有比這些公交司機更明白散落在小鎮四處副本的鎮民,他一看便知道喬枝是接到了那份工作。紅色行李箱的任務看著簡單,但在同一級別的任務裡是出了名的難纏,想起這還是本月的第一天,就有旅客接了這份工作,司機不由得有些同情。
然而瞧見喬枝氣定神閑的模樣,司機又覺得自己的同情好像有點多余。
車上只有喬枝一個乘客,她在靠近後車門的位子坐下後,公交車便緩緩啟動,駛過七個站,喬枝提起行李箱下了車。
司機難得看了留意了一下站點。
司機記得在這個站點附近,也有幾個頗為難纏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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