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朝意微微彎腰,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一轉身,韓業誠探過頭,“主任沒訓你吧?”
韓業誠和沈朝意都是周京龍帶出來的實習生。
沈朝意猝不及防,心一顫,漏了一拍。
“啊...你。”
怎麽總是要突然一聲不吭的出現在她身後。
韓業誠收回原本要觸碰沈朝意肩膀的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
“沒事。”沈朝意緩過神,勉強對他扯出一個笑容。
“主任肯定罵你了吧?”韓業誠跟在沈朝意身後。
周京龍對外一直是嚴厲的形象,科裡開會的時候經常有人被罵。
沈朝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柔聲笑了笑“沒有。”
“對了,剛進ICU的易清灼情況怎麽樣?”
韓業誠還想問點什麽,但沈朝意已經轉移了話題,他也不好再追問。
於是回答“我剛查完房下來,還沒來得及去看,不過現在應該麻藥過了。”
“哦,我去看看。”沈朝意按下電梯按鈕,也估計這時候易清灼應該醒了。
韓業誠一聽,連忙說“你不去吃點東西嗎?”
電梯門合上,隔絕了韓業誠未說完的話。
沈朝意低著眉眼,看著電梯內自己模糊的倒影。
不自覺的抿唇,那柔軟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那一刻,易清灼的心跳奇跡般的跳動了一下。
如果不是儀器,沒有人會知道,甚至有儀器,那一下也像幻覺一般。
為什麽呢?為什麽那一刻她想把一個人搶救回來的心達到了巔峰。
她的共情能力其實挺強的,這樣的性子,在醫院這樣每天面臨生死的環境裡很吃虧。
所以每一次參與的搶救,手術,她都拚盡全力,不願放過一絲機會。
盡管這樣,她也很沉著,很理智的處理一切情況。
但搶救易清灼的時候,她尤為的情難自控。
或許是渾身是血的她刺激著沈朝意的感官,或許是之前和易清灼有那麽一點交集,或許同為女人,她身上那抹百毒不侵的氣質,或許......
很多很多,很複雜。
那一瞬間,沈朝意捕捉不了,抓不住的轉瞬即逝。
周京龍說得沒錯,那一刻她是不冷靜的,她隻想抓住尚有余溫的易清灼,把她帶回來。
差一點,差一點世上再無易清灼。
電梯到了,沈朝意快速收回思緒。
“沈醫生。”易常歡一直等在ICU外面。
現在還不允許家屬探望,所以她不能進去。
沈朝意雙眸帶著笑意,溫聲道“阿姨,一會兒我進去看一下她的情況,如果醒了,你可以進旁邊的房間,在屏幕裡看她。”
“哎,好好,麻煩你了沈醫生。”易常歡一陣欣喜,迫不及待的神色浮在臉上。
沈朝意臉上的輕柔凝結在眼底,“不客氣。”
說完,沈朝意推門進去。
來到ICU護士台,指節微彎,輕輕敲了敲大理石台面,“把3號室的監護情況給我看一下。”
沈朝意翻了翻易清灼機器上記錄的數據,問道“她醒了嗎?”
“醒了。”
“好,我進去看看。”拿起文件夾,沈朝意去無菌室換上了無菌裝。
裡面的易清灼已經恢復了意識,聽見有人進來,沒有動,只是眼珠子轉了轉。
她看見了,即使身穿著無菌服,戴著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裝,但易清灼還是認出了那是沈朝意。
視線相對的一瞬間,似乎大腦裡閃過一絲電流。
有一雙溫軟的雙唇覆蓋在她唇上,很暖,為她帶來那一秒的氧氣。
她的心臟曾為這一瞬間跳動了一下。
迷糊間,耳邊熙熙攘攘很亂,但是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她咫尺之涯。
聲如暖陽,沁人心扉,蘊滿力量。
當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窒息的痛感撲面而來,壓得易清灼喘不過氣。
滔天的痛感折磨著她全身一切的神經,她似乎墜入了徹骨寒意的冰窖,永遠走不出來,身體的溫度一點點剝離。
彌留之際,她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焦急的音色,死死抓住她的感覺。
她太疼了,疼到無法思考,疼到睜不開眼。
眼前只剩蒼涼一片,她覺得,那一刻,她應該離開這個世界的。
她只是想好好的活著,但這個世界卻給予了她滔天的惡意。
僅僅差一個月,她就會參加高考,以她三年以來一直穩定的發揮,重點大學幾乎唾手可得。
但她被判入獄十年,整整十年,她錯過了青春最好的時間。
出獄之後,她也只是想和母親安穩的生活,過一日三餐的生活。
僅此而已。
但三番四次的挑釁,她一個女人,憑一己之力又能如何抗爭一群人呢?
所以她必須變得冷血無情,必須變得不怕疼,才能讓人心生畏懼。
靠近她的一切人都不會有安穩的生活,任何人。
易清灼張了張乾澀的嘴唇,艱難的試圖讓自己發出聲音。
但是戴著氧氣面罩,微弱的聲線站在床邊的沈朝意是聽不見的。
嘗試過後,易清灼乾脆閉上了嘴。
身上密密麻麻的痛意在麻藥失效之後越來越強,易清灼無聲的忍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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