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於言言說的永夜湖,我有幾分好奇,便提議道:“聽說學校的永夜湖很有名,吃完飯要去看看嗎?”
夏森緒頓了頓,說道:“確實很有名,當年淹死了三個學生,牽扯出了四角戀,每年都有鬧鬼的傳聞。”
“……”
於言言你炸我!!!
“誰跟你說的?”夏森緒無奈地笑笑,眼底卻沒有笑意,她看向前方,說道:“去吃飯吧。”
橘紅的太陽躲在薄薄的雲層後,一點一點把那一小塊天空白雲染得很紅。絳紫的天慢慢擴大,像是要把那一處亮光徹底淹沒。
風吹散雲層,即將落山的太陽發出最後一抹光,正巧落在了夏森緒的頭上。她整個人像是籠罩於陽光之中,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夏森緒沒吃多少東西,看著面前清淡的食物她也只是吃了幾口。她心情不好,沒胃口我也能理解。和沈凡星分手那段時間,我花了一個多月才緩了過來。
“要喝花茶嗎?”天已經黑了,氣溫降了下來,還是喝點熱的暖暖手。
“喝吧。”她給的答案不確定。
我買了兩杯花茶,出了食堂冷風猛地灌進衣裳,雖然白天晴空高照,但夜晚還真的有些冷。
“冷嗎?”我口袋裡塞了未開封的暖寶寶。
“不冷。”夏森緒搖搖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呼出了一口氣。
“為什麽和前女友見面?”這次我沒有猶豫。
“你想知道?”她反問我。
“就是好奇。”也許是被夏森緒傳染,這次我也不再扭扭捏捏,搬出了林巧巧,“巧巧說你不是會和前任聯系的類型。”
“你真是愛拐彎抹角,承認你自己想知道很難嗎?”
我被夏森緒說得啞口無言。
見我吃癟,她彎起嘴角,回答我的問題,“以前是很討厭和前任聯系,但是——”
她忽的停下腳步,我側身看她,對上她的雙眼。路燈投下白色的光,給她籠上了朦朧的紗,她站在那兒,像是在哭。
但她沒有哭。
“我欠她一句道歉。”白氣跟著她的話語輕輕吐出,輕飄飄的,風一吹便散了。我悄悄抓住了這抹風聲,留下了她沙啞的聲音,還有那似有似無的哽咽。接著,她又說:“三年了,我才說出來。”
我張張嘴,我本該安慰她,可此時此刻我卻說不出任何話語。
太不公平了。
那你呢?你就不欠我那句道歉了嗎?
面對此時此刻的夏森緒,除了心疼,我更想替十七歲的自己質問她。
——你為什麽要和我交往?
——你真的喜歡過我嗎?
就算後來我遇到了沈凡星,但我仍舊記得十八歲的自己忍受著很長一段時間的痛楚,仍舊記得那個寒冬之中,面前的女孩冷靜地訴說分手的原因——她用她的隻言片語,刮傷了我,也刮傷了她自己。
她太可怕,也太無情,她連自己都敢殺死。
就像今天這場與前女友的見面。
她再一次殺了她自己。
我覺得好笑,走向她,扯開她的風衣,把拆好的暖寶寶貼上。
“夏森緒。”我抹掉她眼角的眼淚,說道:“你可真是任性妄為。”
她睫毛輕顫,看向了我,雙唇微微彎起一個弧度。她抓住我撫在她臉龐手,冰涼的觸感令我心驚。
看著這樣的她我總是會生出幾分煩躁,我原本以為我這幾年脾氣越來越好,現在看來,問題在於夏森緒這個人。她總是能夠找到任何方法惹人生氣,連脾氣再好的我也招架不住。
她正準備說什麽,我沒給她機會,抽回自己的手,迅速掏出一個暖寶寶,貼在她另一側的風衣內,而後把她的風衣緊緊扣上。
“既然冷就不要穿這麽薄。”她這次裹得嚴嚴實實,我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她眨眨眼,有幾分驚訝,一抹光溜進了她的眼中,這次她是真的笑了,“你是見不得破洞褲的老人家嗎?”
她說出這句話時我感到一陣心梗,老母親的辛酸頓時生出。我撈起她風衣的帽子,報復性地扣到她頭上,“女兒別鬧了,趕緊走吧。”
她半張臉被帽子蓋住,我只能看見她嘴角慢慢落下,再抬頭時,她恢復了以往的姿態,用再平常不過的語氣說:“不要喜歡我啊,崔楠。”
她聲音不大,我每個字都能聽懂,可拚在一起,我卻覺得這話背後有更多的深意。
回去時,夏森緒一言不發地開著車。
平日的我應該也是沉默不語,但想到她今晚幾乎沒吃多少東西。我大膽地問她:“要吃夜宵嗎?”
她繼續開著車,直到前方紅燈亮起,她才緩緩停下車,輕輕應一聲。
“想吃什麽?”我拿出外賣軟件翻看,想點還是吃清淡點比較好。
“粥。”
“好,我看看哪家店——”
“你做的粥。”
車子向前開去,一段段橙紅的光閃過,手機界面停留在搜索欄中,我一個字未能打出。
“好。”我聽見自己略帶顫抖的聲音。
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但更多的是對著突如其來的意外感到緊張,說不上是喜悅,但我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這是她第一次向我主動提出要求,今天之後,我們應該能夠好好相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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