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便又要去拾乾木枝,可剛轉身,癸娘便又叫住了她。“急什麽,”癸娘輕輕笑著,“這不是有人來了嗎?”
她話音剛落,便有聲音從遠處急急地傳來:“可是有人回來了嗎?是有人回來了嗎?”
是個老嫗的聲音。由遠及近,陰森森的,像在叫魂。
崔靈儀不由得有些驚訝,回頭看去,只見癸娘在這荒墳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隨即又浮現出饜足的神情。崔靈儀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她覺得癸娘似乎還挺享受這個地方的。
“你看,這不是有人嗎?”癸娘說。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崔靈儀循聲看去,只看到了個模糊的、佝僂著的影子,和那在樹林裡隱隱約約明滅不定的燈火。她不知怎麽,心裡忽然湧起了一股子不詳的預感。
“記住,”癸娘又開了口,“一會兒,若是聽到她說了奇怪的話……不要反駁,由她去便好。”
“松郎,是你嗎?”腳步聲停了下來,一個頭髮花白皮膚乾枯的老嫗,眯著眼睛,手提著一盞小油燈,出現在了她們面前。
“姑娘,”癸娘微笑說道,“我們不幸落水,來到此處,不知姑娘可否收留我們一晚?”
本章初吻。
不過兩個女主誰都沒放在心上就是了。
這個單元裡更注重單元女主的個人經歷,感情線為輔。兩個女主的情節也會相應更多一些。
第19章 朝顏拭淚(四)
“姑娘?”
崔靈儀頗為疑惑,這老嫗很明顯不再適合被稱呼為“姑娘”。但她沒有說話,她知道癸娘自有用意。
只見那老嫗聽了這稱呼也是一愣,隨即竟略顯嬌羞地說道:“我不是閨中姑娘了,我已嫁人了。”她說著,轉過身去,又主動為兩人引路:“我家倒還有間空屋子,兩位可以暫且住在我家。將這濕衣服換了,如今天冷,要小心生病的。”
“多謝……”崔靈儀說著,險些把“老人家”三個字吐出口來。她看了癸娘一眼,又連忙問這老嫗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老嫗微笑答道:“我姓張名淑,人皆喚我淑娘。”
“多謝張姑娘了。我姓崔,這位是癸娘。”崔靈儀說著,扶起癸娘,跟在這老嫗身後,一路走下去。
前方風景是一樣的荒涼,但總算是有路了,那是一條雜草叢生的小徑,但它從前作為一條寬闊大道時人來人往的痕跡仍依稀可見。道路旁的歪脖子樹的生命力倒是旺盛,傾斜延伸著生了老長,崔靈儀又忙用手護著癸娘的額頭,怕她撞到。但那老嫗本就身量不高,如今又佝僂著背,這歪脖子樹對她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幾人在這小道上左拐右拐,終於來到了破敗的大門前。這村子的門,曾經應該是氣派的,如今還有個三間四柱的大高牌坊立在那裡。只是這牌坊上爬滿了藤蔓,細細看去,牌坊上也多了許多的裂縫,還有被火燒焦的痕跡。老嫗看著這牌坊,頗為自豪:“這裡雖然是個小村子,但從前出過進士的。這牌坊,也是那進士出錢修的,已快百年了。”
崔靈儀看著那牌坊,大約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這牌坊已是岌岌可危,崔靈儀甚至覺得,她只要用力狠狠拍這牌坊一下,這牌坊就會在頃刻間崩塌。這樣脆弱,絕不止百年了。
老嫗說著,又帶著她們向村裡走去。村裡有許多房子,從前應當也是人丁興旺,可如今這些房子,不是空了,便是塌了,有的被煙熏得一片漆黑。幾隻鳥在村裡亂飛,崔靈儀甚至看到有老鼠在街上亂竄,可她還沒來得及細看,便有隻鳥衝她面門飛來——然後她才看清,那其實是蝙蝠。
這村子顯然是荒廢已久的了。
“崔姑娘,”癸娘在此時開了口,她低聲囑咐著,“即使你發現了什麽,也請不要驚動她。”
“好。”崔靈儀應了一聲,又沉默著跟在那老嫗身後。
大約又走了一刻鍾,老嫗終於站住了腳步,指著一處小院,對身後兩人道:“這裡便是我家了。正巧今夜多做了些飯,二位先去換身衣服吧,我再把飯熱一下,二位一會兒也可以來廚房烤火。”她十分熱情。
“多謝張姑娘,我二人不勝感激。”癸娘說著,又要行禮。
“不必啦,姑娘,你眼睛不方便。”老嫗說著,費力地推開了那竹門,笑著邀兩人進去,又指了指一間廂房,道:“那間本是給我孩兒準備的,現在沒住人,但用具還算齊全。我去給二位拿些衣服,還請不要嫌棄。”
“不會。多謝了。”崔靈儀說著,又悄悄觀察著這小院。同其他已荒廢了的屋子不同,這小院被收拾得乾淨整潔,花瓶裡還插了幾株花,可惜如今正值深秋,花都凋謝了,只剩枯萎乾癟的花瓣掛在枝頭,搖搖欲墜。屋簷下還有個木風鈴掛在那裡,窗上還貼了剪紙畫。
老嫗將燈籠放在了石桌上,又幫兩人開了廂房的門。這廂房一看便是常常打掃的,崔靈儀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鮮少住這樣舒服的屋子。她拉著癸娘進了門,待那老嫗又出門去忙活,她忙看向癸娘,再次確認道:“她這情形,應與鬼神無關吧?”
癸娘沒有回答,只是反問:“你以為如何?”
崔靈儀皺了皺眉,道:“有些人上了年紀,的確會神志不清,忘記自己的年歲。”她說著,頓了頓,又道:“可這地方是你帶我來的,那必定藏了幾分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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