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曹描是閑不住的。曹染這邊剛解開裙子系帶,曹描便上前兩步,繞到了她面前,伸手便解開了她的衣帶。
“阿姐,不願讓我服侍麽?”曹描垂眸問著,她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的笑,聲音卻沒來由地壓低了幾分,像是被更怕被人聽見一般,也像是怕被姐姐拒絕。微涼的手也一路攀到了曹染脖頸之上,又向下勾劃著,抓住了姐姐已半開的衣襟,卻不急著脫下。
如今雖只是初春,可這幾日的天氣已然暖和了起來,曹染怕熱,早就換上了輕薄的春裝。如今衣襟被曹描一勾,她的肩膀鎖骨竟露出了大半。可偏生屋裡陰涼,曹描的手指更涼,被她一碰,所觸及之處竟起了寒粟子。
“你願意服侍我,自然是好的,”曹染寵溺笑著,“不枉我這些年如此辛苦。”
曹描聞言,卻好似有些惱怒了。方才停在她肩頭的手頓了一下,又毫不猶豫地向下一拽,松垮的襦衣和裙子都落在了地上,只露出曹染雪白的肌膚來。
曹染見了,也不避著曹描,只是打趣笑道:“如此毛手毛腳地服侍,怕是要被主人責罵。”
“只要阿姐不責罵我,便好。至於其他人,我才不會服侍,我只服侍我的阿姐。”曹描說著,拿起了那月白色的襦衣。衣服一甩,便張到了姐姐身後,又被曹描引著,輕飄飄地落在了姐姐肩頭。
“阿姐,”她一邊服侍她穿衣,一邊垂眸問著,“你會嫌棄我麽?”
“會啊。”曹染笑道。她知道,妹妹又在裝可憐撒嬌了,她偏要逗一逗她。
曹描剛給她穿好襦衣,裙子才圍了一圈,還沒系帶,聽了這話,手上竟猛地用了力,將那裙帶使勁兒一拽。曹染向前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她身上。
“怎麽?生氣啦?”曹染笑問著,又連忙哄她,“怎麽可能嫌棄你呢?我只有你這一個妹妹。阿描,你是我唯一的親人。這天底下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可是你……我是永遠不會嫌棄你的,即使你服侍起人來笨手笨腳的。”她說著,又忍不住地笑。
“當真?”曹描眼睛一亮,卻又撇了撇嘴,低頭認真地為她系著裙帶,“阿姐,你可不許騙我。”
“騙你做什麽?”曹染反問。
說話間,曹描已幫她穿好了裙子,又取下了屏風上搭著的淺青色的外衫,罩在了她身上。她幫姐姐整理了一下頭髮,便又後退了兩步,細細地打量了她全身。紙窗的浮光下,同穿著淺青色衣衫的姐妹倆相對而立,曹描定定地注視著曹染,忽而莞爾一笑:
“阿姐,你真美。”
第106章 丹青不改(七)
“阿染,陸公子孝期將盡,陸家打算將這門婚事提上日程。今早陸家遞了帖子來,三月十一,陸夫人要登門拜訪。”
“三月十一?”曹染正陪著伯母在園子裡散步,聽了這話,她不由得有些著急,卻仍穩住自己,隻低頭垂眼溫順答道,“伯母,我已與阿描約好,三月十日去廟裡為亡母祈福。一去三日,怕是不能與陸夫人相見了。況且婚約已定,我這些年也未曾動搖推辭,陸夫人此番來見我,不知所為何事?”
伯母看出她不想見陸夫人,不由得歎了口氣:“你這孩子,拳拳孝心自然重要,可終身大事同樣重要。陸夫人上門,能有什麽事呢?不過是自覺虧欠,要補償於你。聽說,她備了好些禮,要送給你。”
曹染想了想,又笑了:“伯母恕我直言:這便更不值我見了。”
“嗯?”伯母停下了腳步,饒有興趣地看著曹染。
曹染頷首恭敬答道:“前幾年孝期,他們不曾想起來上門安撫我。如今孝期將盡,怎麽竟上門了?想來,是他陸家認定了我會等。他們如此篤定,不過是因為陸家乃吳郡大族,門第比我們高些。在他們心中,我們曹家自然是要攀著他們的。他們低看了我、冷落了我,就算如今上門送禮,也不過是高高在上的獎賞。這樣的賞賜,阿染不屑。”
曹染說著,又抬起頭來,問伯母道:“伯母,陸夫人可在帖子中直言要見我?”
伯母搖了搖頭,道:“不曾。”
曹染聽了,便行了個禮,道:“既如此,伯母,阿染還是想同阿描去廟裡為亡母祈福。阿染不會為了看輕了曹家的未來婆母,便忘記了亡母生育撫養之恩。”
“好吧,如此也使得……你這孩子,”伯母歎了口氣,又問,“可如今不年不節,又非你姊妹二人母親的冥誕忌日,怎麽忽然想起去祈福了?阿染,阿描有時會胡鬧,你莫要太寵著她了。”
曹染低著頭,目光卻暗暗地飄向了一旁發了新芽的柳枝。柳枝嫩綠,顏色像極了曹描的新衣。
“伯母,”曹染說著,神色黯然,“思母之情,豈有年日之別?我還能捱著,可阿描,到底年紀小些。”
“唉,也是,可憐的孩子,”伯母倒是很疼她們,“既如此,我會給你們安排好侍衛,你們安心去、安心回。要記得,也替我和你伯父上一炷香,以告慰你們父母在天之靈。”
曹染紅了眼眶,隻低著頭,應了一聲:“是。”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伯母便先行離去打理家事了。曹染本該跟上,可要走時,卻莫名其妙地望著那柳梢頭出了神。直到身旁的侍女彩平出聲提醒,她才回了神來。
“姑娘?”彩平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喚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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