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英想了想,又開口道:“兩日。”她說著,頓了頓,又補充道:“要活的。”
“好,”崔靈儀一口應下,“後日黃昏,我會將那為首之人帶到你面前來。”她說著,伸出手去,又微微挑眉:“但我也要你答應我,兩日之內,不要再生事端。若你應下,你我便擊掌為約,如何?”
吳青英歪著頭想了一想:“成交。”她說著,走上前來,一抬手,重重地打在了崔靈儀手掌上。崔靈儀並不計較這些,她點了點頭,背著劍,轉身便走了。
其實,她知道,若是用癸娘的法子,處理此事或許會方便的多。如今的吳青英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但她一定會聽於繡的話。於繡如今在休養,若是可以讓癸娘將於繡請出來解釋幾句,應當也行得通。
可崔靈儀不願意。
她更想用自己的方法解決問題,而不是一個“巫”的方法。她想讓癸娘擺脫那些可怖的周而複始,擺脫那些汙糟的血屍之氣……在她沒有找到一勞永逸的辦法之前,她只能靠自己,將這些可能損耗癸娘靈力的事擋在外邊。
月光下,崔靈儀拿了麻繩,牽著雙雙,悄悄出了這村店院門。除了吳青英,她沒有驚動任何人。出了村子,行走在鄉野間的小路上,崔靈儀不禁駐足,抬頭望月。
“癸娘,”她默默念著她的名字,“癸娘。”
第55章 姑惡聲悲(四)
崔靈儀出了村子,一路向南走去。癸娘說,吳青英的家鄉在此地之南,那想必鄭家人被於繡嚇退之後,也該退回南邊。她一路向南尋去,應該可以碰見他們。
可崔靈儀萬萬沒想到,她沒碰到鄭家人,卻碰到了另一夥人——山匪。
天已經亮了。清晨時分,夏日的燥熱還沒有騰湧上來,只有樹上的麻雀醒了,在山野間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崔靈儀騎著雙雙,在這荒野遊蕩,目光不斷地搜尋著可能有人煙的地方。終於,她在不遠處的山林裡,看到了嫋嫋升起的一縷炊煙。
崔靈儀略一思忖,便騎著雙雙向那山林間而去。雖然,不一定是鄭全一夥人,但她總得先去看看。而她在剛循著野徑進入山林時,便覺得不對了。在那層層疊疊的高木之間,她看見有人影一閃而過。隨著人影一閃而過的,還有刀劍反射而來的光,而非榔頭錘子這些粗重之物。
“不對,是山匪。”崔靈儀一把拔出身後的劍來,一手又勒緊韁繩調轉方向,便要向山林外騎去。這是山匪的地盤,她對這裡的地形到底不太熟悉,還是盡早離開為妙。
可她剛一轉了方向,便聽到耳邊一陣風聲。她連忙揮劍去擋,可已然太遲了。幾支箭不知從哪裡射了出來,她擋下了兩支,卻被一支鑽了空子。那一支箭穿過樹林枝頭,重重地插進了她的右肩……血瞬間染紅了衣服。
崔靈儀吃痛,悶哼一聲,心中卻想:“好好的衣服,又要補了。”想著,她又忙命令雙雙快跑。她沒想到這裡的山匪竟還有許多像模像樣的兵器,是她輕敵了。但還好,那些山匪應只是在巡邏時發現了她,如今騎在這騾背上,一路顛簸,她隻覺那箭頭正攪弄著自己的血肉。她一狠心,艱難地舉起手來,又將劍猛地向後一揮。刹那間,箭杆落地,只剩了她埋在體內的箭頭。
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似乎還有馬蹄聲,但崔靈儀已然聽不清了。雙雙跑得很快,那些山匪早已追不上她。可崔靈儀還是不放心,她咬著牙,忍著痛,一邊又一邊地催促著雙雙:“快些、再快些……”
她沒有那麽多時間同山匪糾纏,她還要去活捉鄭全呢。
就此跑了一個早晨,直到雙雙也跑不動了,這一人一騾才停了下來。縱使崔靈儀再不放心,她也不得不下了騾子。“雙雙,”她拍了拍它的背,“辛苦了。”
她說著,拖著疲憊無力的身軀四下找尋可暫且歇腳的地方。身上的傷痛了太久,她已有些麻木了。她似乎再感受不到痛苦,隻覺身上一陣一陣地發冷。她知道,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如今天氣又熱……
所幸,不遠處,她竟看到了一間茅草屋。
“走,雙雙,我們去那。”她強撐著,又牽起了韁繩,深一腳淺一腳地向那茅草屋走去。可她還沒走到近前,便猛然發覺不對。
裡面有人。
有一縷縷煙從這茅草屋裡飄出來,崔靈儀正是虛弱得頭昏眼花之時,一時竟沒發現這裡的異常。有煙是很尋常的事,不尋常的是,順著煙而來的風裡卻沒有食物的味道。這炎炎夏日,又用不著燒火取暖,怎麽會有煙呢?
崔靈儀不由得站住了腳步,止步不前。一陣風刮過來,幾張未燒盡的金黃紙錢落在了她的腳下。順著風聲,她隱隱約約聽到了幾句話。
“大哥,你說這樣真的有用嗎?”有人問。
“鄭家的列祖列宗會保佑我們的,”又有人說,可他說著就罵了起來,“他娘的,一個不守婦道的臭婆娘,死了之後成了孤魂野鬼,反而囂張起來了。鄭家先人庇佑,定然不會放縱那個賤人就此逃脫!”
哦,是鄭家人。
崔靈儀眯了眯眼睛,又打起了精神來,連肩上的傷也忘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便拚了命一般地向那茅草屋跑去,闖進了那茅草屋。一進屋,她故作驚訝,屋內的人也疑惑地看著她。
“姑娘,你是?”有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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