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繡起身去,立在竹門前頷首問著:“敢問諸位大爺有何貴乾?”
為首的人指了指身後一個提著箱子的人,隻說了四個字:“縣衙,驗屍。”
吳青英聽了,心中一緊。於繡卻只是低著頭,讓開了進門的路。“諸位,”她說,“請進吧。務必,還我丈夫一個公道。”
“縣衙現在還管這些事?”崔靈儀聽了,心中已大體了然,卻還是不免問這一句。如今的縣衙裡多是屍位素餐卻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廢物,誰還會在意老百姓死活?
吳青英苦笑一聲:“一般來說,自然……是不管的。可是……”吳青英說著,看了那柴房一眼:“有錢能使鬼推磨,自然也能讓官府裡的這些廢物,忽然就關心起百姓的性命了。”
崔靈儀聽了,也看向那柴房。柴房裡,鄭全也只剩最後一口氣了。“可是,這鄭全看著也不像什麽有錢人。”她說。
“他是沒什麽錢,可他的姓氏不一般,”吳青英似乎要將自己的拳頭捏碎了,卻又冷笑了一聲,“他姓鄭,那縣令也姓鄭。那縣令與這村子裡的鄭家人,是同宗。那族長有求於他,那縣令,自然要認真辦了。”
“大哥救我!大哥救我!”陰暗的小房間裡,鄭完隔著一扇小窗戶,對鄭全說著。此地並不是什麽監牢,只是這村子裡一間平平無奇的土屋。
“你呀你,大哥勸過你多少次,可你就是不聽!”鄭全痛心疾首,“紅顏禍水,多少前人總結出來的道理,你怎麽就是記不住呢!”
“是那吳魁要打死我,我只是自衛,才失手殺了他!”鄭完嚷嚷著,卻又驚慌失措急得要哭。
“噓,快別說這種話了,”鄭全連忙做出個噤聲的手勢來,“你若不想頂著殺人犯的名頭過一輩子,便再也不要說這話!”
“可是我屋裡那些衣服,還有鞋……”鄭完愣了一下,又連忙道:“大哥救我!”
“你別急,”鄭全說,“此事已鬧到縣衙了。縣令和咱們是同宗,不會見死不救。他也不想族中有個殺人犯弟兄,傳出去,讓他面子往哪擱?”鄭全說著,又囑咐道:“再過一會兒,便會有縣衙的人來帶你走。記住了,到時候,不要認罪,不要說你殺了他!把所有的罪過,都推給旁人。”
“誰?”鄭完忙問。
鄭全微微一笑:“你說呢?”
吳家,縣衙小吏在眾目睽睽之下驗了屍,環視四周,又問著:“誰是吳魁的娘子?”院子外邊圍了不少村民,都向這裡張望著,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於繡上前一步,微微頷首:“奴家便是。”
“好,”小吏將她上下掃了一眼,又一抬手,“帶走!”話音落下,那些小吏便拿出了繩索來,上前將於繡綁縛住了。
“不!嫂嫂!”吳青英急了,想擋在於繡身前,卻根本擠不進人堆裡:“你們要做什麽?為什麽要帶走她?”
小吏不耐煩地回答著:“還看不出來嗎?你嫂嫂,才是殺你哥哥的凶手。”他說著,又指了指那口薄棺裡的吳魁,又下令道:“連這屍首,一並帶走!”說話間,官吏已拉扯著於繡向外走去了。
“嫂嫂!嫂嫂!”吳青英喊著,她根本不在意那一具屍體,只是又要上前去攔那些想帶走於繡的官吏。
“無理取鬧!”官吏喝罵了一聲,抬起一腳,便踹在了吳青英的胸口。“妨礙我們辦差,你該當何罪!”他指著吳青英,高聲斥責著。
吳青英不服,努力爬起身來,剛要再衝上去,卻聽於繡開了口。“青英,”她望著她,說,“沒事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保重。”說罷,那些官吏又一拉扯她,她便回了頭,一步一步被官吏拖拽著走了。
“嫂嫂,”吳青英喚著,追在她身後,卻根本不得靠近,“嫂嫂!你……”一語未畢,她便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摔倒在地,滿頭滿臉都濺了土。抬頭一看,只見是那些小吏抬著吳魁的屍體要出門,嫌她擋路了。
她再見到於繡,便是在公堂上了。於繡和鄭完皆身著囚服,但不同的是,鄭完是站著的,而於繡卻被人按著,跪倒在地。縣衙門口圍了一群人,吳青英也被攔在了公堂外,只能遠遠地看著。
鄭縣令出來了,果然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剛坐下來,鄭完便一下子跪倒在地,高聲哭叫著:“求大人為小人申冤啊!”
鄭縣令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安靜一些。他體型臃腫,還在調整坐姿,要將自己塞進這把椅子裡。好容易坐踏實了,鄭縣令才掃視四周,又一拍桌子,指著於繡喝道:“堂下女子,你可知罪?”
於繡頷首:“民婦不知。”
鄭縣令卻好似根本沒聽到她說話一般,只是又問著:“如今證據確鑿,快將你如何謀殺親夫、嫁禍他人之事,如實招來!”
於繡聽了這話,抬起頭來,直視著那鄭縣令:“大人何出此言?民婦不解。”
鄭縣令看了一眼鄭完,又看了看人群裡的鄭全,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在背書一般,搖頭晃腦地說道:“你與吳魁素來夫妻不合,便想要紅杏出牆,攀上鄭完,你甚至還送了他一條腰帶。可惜鄭完乃是正人君子,不屑行此齷齪之事,你便懷恨在心。當日,你誘鄭完前去吳家,在他到來之前,便先殺了醉酒的吳魁。鄭完進去時,沒有點燈,不知發生了何事,故而沾染了血跡。借此,你便成功嫁禍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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