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煙略微施法,她的聲音便掠過人群,在空中飄蕩。
語氣平靜果決,安穩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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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淵海上,風浪未平。
寧安肉身被漫天的生死兩氣包裹。
黑白靈氣相融聚合,竟然在她的腳底形成巨大的太極圖案,邊緣符文金光熠熠,閃爍不停。
寧安懸在空中,面容平靜,似在沉睡。
忽然,她的身體彌漫出一股玄之又玄的法則氣息,太極圖縮小,倏然沒入她眉間。
衝天的巨浪吞噬掉她的刹那,一絲未散的鬼氣從她的丹田蠢蠢欲動,與體內的天道法則兩相對峙,最終被吞噬殆盡……
風浪漸平。
……
薑撫書哽咽著從懷中拿出淺洺留下的符紙。
皺巴巴的符紙乾黃,落筆之人不再掩飾自己的字跡,筆鋒凌厲,超逸豪縱,就像是她的人。
與此同時,在她的身後,有人腳踩細沙,徐徐走來。
薑撫書淚跡未乾,還沒待看清上面的字,便見一隻蒼白的手突然從肩後出現,在她的面前拿走符紙。
本已做出阻止的動作,但那張薄紙仍然從指尖穿過,詭異玄妙。
見狀,薑撫書驚疑不定,連忙回頭去瞧。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穿白衣面如冠玉的女子。
形貌不凡,眉眼間自有一番沉穩灑脫的氣勢和仙風道骨的凜然。
只是面容毫無血色,似乎有些虛弱。
這個修士,好像一個人……
剛剛悲慟的情緒還未全然咽下,薑撫書一時愣在原地,心頭震顫。
——浮澤心頭血可讓瀕死之人複生,寧安傷勢太重,幸得乾坤衣相護,保全殘魄。如今我送她重入輪回,再投凡人之身。撫書,騙你無性命之憂是假的,寧安傷的太重,即使我耗盡心頭血,也只有半成把握。
但我不得不去做。
若有朝一日,你真的尋到她的轉世,請替我將符紙交由她。
若沒有......
符紙上留下一處空白,蕩塵看著後面消失的字跡,徒留一句保重。
她微歎了一口氣。
想是執筆者心中惆悵,思量不得,難以落筆。
“前輩,你是......”
借著月光,薑撫書打量著女人,眸底警惕疑惑,不敢貿然搶奪。
蕩塵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笑了一下,開口道:“世上雖有寧安,但也再無寧安。小丫頭,你身上的佛劍道氣息溫和,但渾身劍意並不弱,應該是受過正統宗門教誨,是個劍修......”
說到這裡,在薑撫書大驚失色的面容下,她將符紙燃盡。
火光在掌心倏然出現,瞬間吞噬符紙。
“你——”
薑撫書倉惶地去攏飄在空中的余燼,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女人的動作太快,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符紙被燒成灰,須臾飄散在空中。
她跌在地上。
“你莫不是本尊天青宗的弟子?”蕩塵將手搭在她肩頭,抬眸看著風浪已經平息的海面,廣闊而深邃。
“上面沒寫什麽,隻說讓你保重。”
她微微一笑,道氣便順著肩膀,幾息之間探入薑撫書識海,將她的記憶抹除。
看著躺在地上面龐恬靜的人,蕩塵凝眸。
此事涉及阿月道心。
算算日子,白塵的分魄恐怕來到下界有些時日了。
界主只有三魄在身,如今,白塵又獻祭一魄關閉界門,讓阿月不得徹底飛升,只能留在下界。
種種舉動,都說明她必不會讓人安安穩穩地突破元道初期,強行破開界門,恢復即將徹底損毀的天道法則......
思緒回籠,蕩塵眸底一冷。
為了天下道運,絕不能讓自家徒弟知道寧安還有可能活著的事。
否則她道心不穩,何言突破?
揮袖將地上的人送回天青宗。
做完這些,蕩塵抬腳欲走,卻在轉身時,聽到了一聲久違的熟悉的輕喚。
“......師尊。”
姚月在朦朧澄明光線中長身而立,紅衣清冷。
她站在原地,定定地望向前方。
不遠處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不敢上前。
午夜夢回,大都是黃粱一夢。
如今真的出現在眼前,唯恐又是大夢一場。
姚月眸光輕漾。
蕩塵走過來,她本想舉袖去摸姚月的頭,卻頓了頓,笑著換了一隻手。
“阿月,許久未見,怎麽脾性愈發軟了,如今,還學會了掉眼淚不成?”
蕩塵莞爾看著姚月,笑意在唇角蔓延開。
她被人猛地抱住。
聽著肩頸處隱忍壓抑的哽咽,蕩塵歎了一口氣。
她啟唇,不知道說些什麽,喉頭幾番滾動,終是輕拍著姚月清瘦的後背,垂眼道:“莫哭,師尊回來了。”
周圍氣息驟然出現變化,靈氣波動強烈。
五宗掌門看著眼前的一切,頓時僵在原地。
陳棄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指著那絕不可能出現在此處的人,顫巍巍開口道:“蕩...蕩塵先祖?!!”
輕英也愣住了。
向來沉穩的大能站在原地,著實不知道此情此景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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