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賜的藥液是給你女兒的東西,你妄自使用,該當何罪——”
雌雄莫辨的聲音如驚雷般在耳邊炸響,樓氏忽然感到頭痛欲裂,瞬間從混沌中過回神。
看著眼前被自己啃得血肉模糊的屍體,他瞳孔一縮,霎那間睜大眼睛,驚慌失措地往後爬了幾步。
直到半夢半醒間聽清來人,樓氏這才頓住身形。
他忽而轉頭,一把攥住突然出現的黑色下擺,仰頭顫抖道:“主上...主上!救救我...你看...”
女人的眉目掩蓋在暗紅色的衣袍下,兜帽遮住她的神情,光影交錯間,一種極致的壓迫讓人感到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她聞言面無表情地垂眼看去,只見樓氏撩起的布料下,半截小腿都長滿了白色長毛。
“還...還有這裡...”
樓氏的手打著寒戰,小心翼翼掀開胳膊上的衣袖,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布滿灰褐色斑點,密密麻麻,讓人惡寒不已。
沒有純粹的浮澤傳承,卻強行以外力催發體內的妖獸血脈,妄求長生,下場自然可想而知。
黑淵紅唇微勾,淡聲道:“這不是你想要的麽?”
樓氏面容蒼白若鬼,慘然道:“主上!我...我不該亂用您的東西,只是...那不孝女泡了這麽些年藥液也沒成功,而且逃走後再也沒回來,喝不到她的血,我......”
“誰說她沒成功?”女人笑了。
“主上的意思是......她得到了純粹的浮澤血脈?!”樓氏聞言睜大眼睛,眸中一片猩紅。
“不錯。”黑淵往後退了一步,抬手停在他的頭頂上方。
半晌,她居高臨下道:“本座可賜你無上的力量,但在接下來一段日子裡,你不再是樓氏人皇,只是一位無名修士。”
“記住,要讓背叛尊上的螻蟻,得到她應有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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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
囚仙台外星雲流轉,蕩塵不去理會遠處灼熱的視線和放肆無禮的打量,閉眼凝神。
粗重的玄鐵鏈被人施加了術法,堅固無比,將她的手腕緊緊束縛住,不能掙脫半分。
百年來,白塵日日來此,似乎生怕她逃離。
“...你還想走麽?主人?”
白塵蹲在她面前,今日她穿了一件月白色長袍,深邃的眉目也被柔和了些許,可眸中的偏執未消減半分。“在這裡待了百年,你自然知道此處的玄妙,沒有本座,僅憑天乾境的力量根本無法打開界門。”
蕩塵聞言,濃密的長睫緩緩掀開,對上她居高臨下打量的視線。
這樣的問題她問了太多次。
蕩塵瞳色微沉,漠然道:“想又如何,你會放我走麽?”
“不會...”白塵笑道:“如果有人救你,我還會殺了她.....”她歪頭:“對了,你不知道吧?幾年前,你那個徒弟還曾闖過界洞呢......”
“阿月?”蕩塵聽了,目染怔色。
一縷墨發被人漫不經心地撚起,身前人忽而鉗住她的下顎,語氣天真,帶著一絲殘忍,故作失落道:“可惜,她沒抗住我三劍,要不是本座擔心殺了她影響下界氣運,此時此刻...你們便能師徒團聚了。”
蕩塵望著她的眼,突然側頭,強硬地脫離她的禁錮,鐵鏈摩擦發出冰冷的脆響,在寂靜的虛空中分外清晰。
“你這個瘋子——”她咬牙道:“不配界主之位。”
“配不配和能不能是兩碼事,在朝堂上,你們人不也多是德不配位之徒麽?”白塵松下她的發絲,起身無所謂道:“本座可比那些人強不少。”
白塵最不喜她為別人傷情的模樣,看著這人眼底泛出血絲,一向沒什麽情緒的眸子也染上不甘和恨意。
她微笑補充道:“你不知道,當時你那小徒弟有多莽撞,她察覺到界洞裡似乎有你的氣息,瘋了一般斬本座的禁製,擾得上界難以安寧...而且...”
充滿惡意的話音突然頓住。
看著那晶瑩的淚跡,白塵噤聲,良久,她不可置信地抬起蕩塵的下巴,蹙眉側頭道:“你哭了?你竟為旁人哭?”
白塵不願意承認,看見這向來高高在上的仙尊低頭流淚,她的心有些沉悶,那是一種很陌生的情愫。
她是靈獸,是混沌初開時,天地間第一個升入上界的真神。可是她那麽強大了,這人的眼裡怎麽還是沒有她。
不僅不願同她一齊前往上界,還曾傷她靈魄,差點殺死她。
“......為什麽?”白塵面露茫然,問,“當年,你為何要阻我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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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輪大比前夜,寒星璀璨,乾冷的空氣充盈四方,灌進行人匆匆的腳步裡。
清平府內,白以月的視線正透過窗外,挑眉瞧著對面散發著朦朧光線的房間。看著看著,她不由得啞然失笑。
深夜不眠,可不符合這人慣常的作息。
......
“時生,開門。”
屋外傳來白以月的聲音,姚月微愣,繼而起身將人迎進,坐在桌前為她沏一杯茶,淡聲道:“阿皎,你怎麽來了?”
白以月聞著屋內的酒氣,看著對面眼尾淡紅的人,忍不住開口問道:“又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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