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淵感受到那毫不掩飾的天乾境氣息,身體下意識湧上一股懼意。
——問道者,無論凡俗妖魔,神獸鬼魅,都會對強大到一定程度的修士帶有天然的膽怯和敬畏,更別提姚月即將窺破天乾,元道成仙。
這可是半仙之體!
姚月手持破川,劍刃的冷光在驚鴻矯捷的素影中若隱若現。
黑淵赤手空拳相迎,幾招下來,墨袍都被那鋒銳劍氣劃破了三道口子。
看著那一套劍招過後臉不紅氣不喘,還能持劍刺來的人,她忍不住眉眼一沉,暗罵這姚月真是面善心黑,招招狠絕。
果然,主上說得對,若成大業,必要殺此女。
思及此,黑淵的身體突然化作一團翻湧滾動的黑霧,將姚月全然籠罩進去。
見四方黑霧繚繞,昏暗不見天日,姚月垂劍身側,眸光微動,頗有些謹慎地感受周圍氣息的變化。
“姚月。”
明明一句話,四周卻傳來不同的聲音。
有寧安,有師尊,有白以月,甚至有收養安然的......那個死去的老修。
姚月氣息陡然加重。
她閉上眼睛,纖長墨睫微微顫了顫,將這些故意侵擾她神識的聲音屏在外界。
黑霧愈發濃重,其中夾雜的淡金道氣在一片混沌中逐漸清明。
自知不是姚月的對手,黑淵在一開始就沒想過正面交鋒。
即使主上的命令是讓自己將姚月重傷,但她知道,此事定需深謀遠慮,而非莽撞出手,徒傷自身。
不過,誰能想到這人如此不講武德,說打就打。
真是和百年前一模一樣。
想起自己兵敗黃沙之境後,被姚月一劍封印在血窟,日日遭受天火折磨的慘狀,黑淵的眸色便越發幽暗。
天火,於上古天地初開時誕生,可以焚毀萬物。
就在她的肉身被天火燒得灰飛煙滅,靈魄即將湮滅消散時,一線生機卻突然出現了。
因血窟離黃沙之境極近,一黑淵竟被血窟強烈的鬼氣吸引,意外闖入此地。作為鬼主,靈魄雖被燒的殘缺,但滅殺一個純元境妖獸的修為還是有的。
於是,她佔據了黑淵的身體,以此休養生息。
百年已過,滄海桑田,她終於再次擁有了天乾境的力量,以黑淵的形貌,成為新的鬼主。
同時,黃沙之境的妖主也被她收復。
回歸天地,她合該有自己的鬼域。
二十七城雖不及三洲五郡,但也是一個不錯的地界。
想到這裡,黑淵眸光一沉,就要對困在玄冥陣中的姚月出手。
誰知死氣卻撲了個空。
“不好!”
她不是困在陣法中,被心魔桎梏了嗎?!
看著面前突然消失的幻影,黑淵背後一涼,立刻知道自己是中了姚月的計。
還沒等她做出反應,一柄銀劍便瞬間刺進她的丹田,毫不客氣地挑出她的靈魄。
……
良久,姚月抬顎,平靜地望著慢慢散去的黑霧。
她長袖微晃,五指合攏間,面無表情地將還在掌心掙扎的幻影碾碎。
鬼氣四溢。
但不過是三魄之一,分魄“恨”罷了。
“師尊——”寧安從遠處禦劍而來,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她在姚月身前站定,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半晌,皆彎唇笑起來。
“不出師尊所料。”
寧安將這幾天查到的一一道來,不急不慢的開口:“黑淵果然調集了鬼魅妖獸,駐扎在黃沙之境邊界,待鬼主一聲令下,便要侵入晏城,然後以晏城為據點,逐漸侵吞二十七城。”
晏城是距離黃沙之境最近的城池。
地廣人稀。
因人皇想要架空城主李晏清的勢力,兵力又被削奪,的確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果然。”姚月接過寧安遞過來的傳音符,將上面的信息一一掃過,斂眸低聲道:“這鬼主好生狡詐,主魄坐鎮於黃沙山脈深處,又將所有妖主喚至身前護法,製造出閉關修養的假象,掩人耳目......”
“比不得師尊神機妙算。”寧安垂眼看向下方的凶陣,語氣微冷:“時生,走吧,掌門還需你我助力。”
“好。”
說完,兩人化作流光,瞬間破開陣法。
一聲巨響後,靈氣余波潰散消失。
上古凶陣,在天乾境的威勢下,也不過如此。
“咳咳咳......”
好不易從陣法中脫身的修士們舉袖掩容,將飛揚的塵土隔離開。
視線恢復清明,眾人只見人皇被五宗掌門用囚妖鏈束縛住,衣袍破爛,露出已經布滿白毛的腿腳,躺在地上狼狽不堪。
“樓氏。”
寧安一腳踩上他的腹部,逼他嘴角滲出一口殷紅鮮血來。
“你把親生女兒日日拋進藥洞,意圖激發血脈,供你將來飲血奪命,你迫害朝堂女官,將她們殺的殺,貶的貶,你奴役百姓,奢侈享樂,妄求長生......”寧安半蹲下身,在人皇即將失去神采的眼瞳裡,湊近他,低聲緩緩問道:“......你就不怕遭報應麽?”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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