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飄灑,很快將雪狐的屍身掩埋。
此處終於恢復了平日的寂寥。
良久,這裡似乎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再次打破了山巔的寂靜。
——那是一隻皮毛白若勝雪的龐然大物。
陽光下,它緩緩走到還能看出血跡的地方,拿鋒利無比的爪子在碎雪中扒出小雪狐凍僵染血的屍身。
——原來是小雪狐的母親。
在看清楚孩子身死道消的慘狀後,山巔上悲鳴頓起,直衝雲霄。
雪狐仰天長鳴,身如半月。
它的身上傾泄出忘魄境巔峰的威壓,黑色的眼睛瞬間充血。
遠處的山林中,寧安腳步一頓,忽而出聲問道:"…什麽聲音?"
她垂眸看著蕩塵劍,劍身上銀光淡淡,寒芒鋒銳。
"你聽到了麽,阿蘭。"寧安蹙眉,視線順著飄渺的雲霧望向深遠的山巔,"看來,你我惹了個大麻煩。"
……
流雲四移,好似無歸之客。
月明宗內,悠悠樂音日夜不絕。
自從蕩塵殘念散盡後,白以月就一直將自己關在房內,對外宣稱閉關修煉,不見來客。
……
琴音傳出殿宇,姚月來到她的房門外,斂眸輕喚:"阿皎,開門。"
第114章 雪狐
沉鬱的琴音戛然而止。
白以月撫弦的手頓住,良久,才低聲應道:“夜深了,姚仙尊還是回去...”
姚月握上劍柄,彎唇輕笑,“這禁製阻不了我,阿皎......開門。”
“......”
房間內的人聞言愣住,幾乎是沒想到這樣堪稱無賴的話是從姚月口中說出。
在修仙界,闖人禁製,如同奪人至寶不能寬宥,是可以直接大打出手的程度。
她那把劍殺過鬼王,懲過妖獸,滅過邪祟,卻從沒對她人的禁製下手過。白以月想到這裡,抬手揉了揉眉心,終是服了軟,“時生,你何必如此。”
話罷,她隨手拂過琴弦,細弦顫動,霎時化作一束亮光將禁製除去。
“坐下罷...”
見姚月提劍而入,白以月也沒多想,而是輕抬下巴示意她坐在一旁。
但話音未落,一道冷冽劍光就攜帶著忘魄境巔峰的氣息向她襲去,直逼面門。
白以月見狀,連忙起身以樂笛相抗,可是那一往無前的劍勢實在令人心驚,即使已經出了八分力,寒光依舊冷硬地劃過她的臉側,削斷了她幾根青絲。
“時生,你瘋了?!”她蹙眉詫異道。
姚月面容如常,劍尖指向她:“阿皎,悶在殿內無所事事,不如來助我練劍。”
白以月閉眼,眼角浮現出一抹機不可察的微光,“本尊沒這個心情,時生,你走吧,算我求你。”
“沒和你商量。”姚月挑眉:“兒時,師尊常和我說,你跟在她身後像一個怎麽都甩不掉的小尾巴,不知何時才能抵達忘魄境,成就道途。以至後來你千歲前突破純元境,真是大出師尊所料,她誇你心性超然,天賦異稟的很。阿皎,今日我來,一為擺脫歸元,二為...求教。”
說到最後兩個字時,姚月眉眼一壓,直接持劍向前。
兩道身影瞬間移到殿外。
白以月手腕輕轉,玉笛白影虛幻若飛蝶,與長劍對撞,叮嚀作響不相上下。
姚月雖壓製了修為,但神情自若動作閑適,用劍時,各種劍式術法流暢而利落,猶如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因此,待半炷香時辰過去,白以月被她這一連串的“戲弄”激地心緒不穩,生出薄怒來。
“時生,既然要練,就練的自在些!你故意讓我不成?”她冷聲道。
隨著這番話落下,白以月氣息陡轉,手中長笛如霜雪涼冰,霎時蒙上一層沁骨寒意,在月下泛出琉璃色澤。
見人動了真格,姚月也正色起來。
挽發的玉簪被須臾摘下,她眸中清亮如水,“這發簪是師尊生前留下的,一直放在我這裡...說是有緣便贈與心上人,無緣,便歸我。”
姚月低低一笑,發絲在夜裡飄然而散,又蜿蜒在腰間。
白以月聞言面色一怔,忽而開口道:“給我。”
“給你?”
姚月抿唇。她摩挲著腕上紅繩,淡淡抬起眼睫,嘴角輕勾。“...這得看白掌門的本事了。”
.
“懷黎,你用劍刺它命門——”
千裡之外,一隻極為漂亮的巨型雪狐凶殘地向寧安舉起利爪。
後者眼底微暗,在地上一個翻滾才堪堪穩住身形。
揉搓著纖細豔紅的細繩,寧安咬牙,再不與她纏身相鬥,而是翻身跳下懸崖,霎時間隱沒在厚厚的雲層中。
崖壁下有一處山洞。
山洞內,阿蘭見寧安過來,連忙跑過去扶住她。
“懷黎,剛剛吾傳音與你,你......”
“來不及了。”寧安捂著腹部,那裡從衣襟下透出暗紅,很快暈出鮮明的血跡來。她啞聲打斷阿蘭的話:“剛剛要不是躲得快,想必我如今就在那雪狐的肚裡了。”
“......也是。”
阿蘭撅嘴,將她扶到一旁後,精致的臉龐透出不解和憤懣,“明明是它的孩子先來偷襲,如今它來尋仇,反倒像是你我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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