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麽...”白塵面無表情,忽而湊近她的眼,笑得粲然:“本座不是還有你麽...主人?”
時光回溯,鬥轉星移。
蕩塵聞言,思緒忽然飄過萬年光陰,來到了古老的時間盡頭。
在那裡,燦漫雲海幾乎佔據了一半深藍,天地間誕生的第一隻神獸,遇見了世間第一位引靈入體的修士。
.
入夜萬籟俱寂。
月明宗內,弟子們像往常一樣紛紛和衣入眠。
白以月身為掌門之尊,自然免不了處理宗內紛雜的事務,因此直到半夜,還沒有絲毫吹燈的跡象。
“師尊。”
束著烏亮馬尾的稚齡姑娘抱著一摞書冊來到她面前,恭敬道:“弟子已將這些冊子全部處理完了,請過目。”
“嗯。”
白以月坐在桌前,聞言屈指敲了敲旁邊,示意將書冊放在那裡。
夜色深重,窗欞灑下一小片銀白月色。
良久,她終於將筆鋒穩穩一收,滿意地看著上面的清雋俊逸的字跡。
“師尊,您快些歇息罷。”望著那黑白分明的眼瞳裡隱隱泛出的血絲,安然忍不住勸道。
白以月聽了,手輕撫在她的肩膀上,溫聲開口:“知道了,安兒,你先回去吧。”
這個女孩是她半月前在青城撿回來的,根骨不錯,心性極佳。
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雙生死異瞳,可堪破世間一切虛無幻像。
安然斂眸,對著白以月拱手施禮道:“......是。”
說完,她腳步輕盈地走了出去。
女孩面龐清秀儒雅,只是闔門抬眼間,右眼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是全然的素白。
寢殿前方是一片梅林,她快步走在其中,感覺周身陣陣發涼。
“站住。”
安然聞言身形一僵,感受到背後的危險氣息,她咽了咽口水,慢慢轉身——
“你...你是誰?”
看著面前長身玉立的白衣女子,她忍不住顫聲道:“...這...這裡是月明宗,無論你是什麽妖邪,都會...”
“在房中時,你看到了本尊,是不是?”
蕩塵挑眉問道。
“...看見了。”
“那為什麽不告訴你師尊?”
“我感覺你是好人。”
生死異瞳的有超乎於常人的感知,這番判斷必是出自女孩真實的內心。
好人?
蕩塵饒有興味道:“本尊可不是什麽好人,尤其是對你的師尊。”
聞言,剛剛看起來有些害怕的女孩突然睜大眼珠,雪團似的臉更白了。
她的眉眼染上幾分驚疑,啟唇道:“那...那你是壞人?”
“是也不是。”
話音剛落,蕩塵轉瞬來到女孩面前,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小姑娘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模樣,此刻被她這番動作嚇到,那隻全白的眼睛雖然沒有瞳孔,但就是讓人看出幾分震驚之色。
“你...你放下我!”
“不放。”
蕩塵語氣平靜。
她目光移轉,忽而望向那烏黑枝乾後露出的一角素白,凝聲道:“還不出來麽?”
嗯?還有別人?
懷中的女孩不再掙扎,而是順著蕩塵的視線看去。
黑白光線的交界處,梅枝投下一片斑駁樹影,清冷而孤寂。
白以月從樹後移步走出,於暗色中踏入如銀月下。
“沒想到,之前跟在白掌門身後的小丫頭,如今也成為旁人的師尊了。”蕩塵笑著看向她,眉眼清亮。
“...仙尊。”
白以月眸中似有融冰,她喃喃低語,如同夢囈般飄渺驚惶:“怎麽今夜入我夢了呢...”
蕩塵將懷中的孩子放下去,緩緩走到她的面前。
“不是什麽夢。”蕩塵伸手將一朵不知從哪裡摘取的白槿花戴在面前人的鬢邊,抬眸讚道:“真好看。”
在那灼熱的視線中,白以月長睫輕顫,似乎有些無措和難以置信。
似乎過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她終於從無盡的思憶中回過神。
白以月將鬢邊那朵輕柔絨白的花拿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捧著它,啟唇道:“是很漂亮。”
語氣低沉輕弱,有些掩飾的意味在。
蕩塵感受到此刻她流露出的退卻和怯意,不由得想起了以前。
那時,這丫頭可是膽大得很。
還記得有一回,她竟直接在她師尊面前說要和自己結為道侶。
但兒時妄語,誰會當真?
思及此,蕩塵的視線靜靜勾勒著白以月的眉眼,似乎有些好奇和興味:“漂亮?你說的是花麽?”
“嗯,是花。”手中的長笛冰涼細膩,白以月長時間握緊它,竟然將其染上了體溫,她垂眼摩挲著其上的紋路,又補充了一句:“花很好看。”
蕩塵見狀,抬眸揚起一抹微笑,神情自若道:“我說的不是花。”
“是你。”
.
“你來這裡,應是宗門有令吧?”
淺洺倚在一處灰白色的牆邊,望著薑撫書道。
她的腳邊都是些雜草青苔,濕滑而髒亂。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