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個時間,怎麽不多學習?”沈霏微環臂,話裡有幾分揶揄。
“可是好多人想追你啊。”男生答得牛頭不對馬嘴,好像腦門被撅了一蹄子。
“我知道,可關我什麽事呢。”沈霏微猛地一收腳,椅子腿吭地落回原位,抿嘴笑笑,“你走吧。”
男的吃了癟,臉都怒紅了,卻壓根不敢還嘴,也還是不走。
沈霏微便托住下巴,不停按動手裡的筆,雙眼已經露倦,思索要不就別給對方砌台階了。
牆柱後的人藏得嚴實,其實難得見到沈霏微這麽不耐煩的一面。
阮別愁覺得新奇,目光很無意地流連在對方側臉上。
那一處頰邊,有一個被手壓出來的紅印。
幾年相處,其實不難發現,沈霏微就是輕磕輕碰都會紅的體質。有時候紅得過於莫名其妙,讓人忍不住遐思,怎麽會紅呢。
隻消一尋思,阮別愁的目光便會變得格外專注,好像在尋根究底。
她摸不清,心裡頭抽芽吐綠的是什麽情緒,隻隱隱能從中提取出幾分雀躍。
是因為姐姐吧,她想。
她確信,沈霏微是她整個年少裡最光鮮的記憶,雀躍正源於此,它雖然陌生,卻有理有據。
“還杵著?”沈霏微訝異,嗤地笑了。
阮別愁被心裡吐綠的芽勾了一下心尖,有種難言的焦灼催促她出聲。
她不懂,但還是很刻意地露了面,頂著病容在窗外說:“姐姐,回家。”
沈霏微愣愣扭頭,沒料到阮別愁會來,她立刻拎包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直到這時,沈霏微才想起,她在車上沒聽清的那句話。
哦,還有雲婷和舒以情亂了她思緒的親昵。
“來這麽遲。”沈霏微故作平靜。
一人裝模作樣,另一人不著痕跡地撒謊。
阮別愁說:“寫了點作業,耽擱了。”
沈霏微是信的,想想卻說:“下次你還是別來了。”
如果她有聽清,就根本不會答應。
阮別愁很明顯地慢了一步,沉默得好似賭氣,始終不給回應。
但她的沉默並不少見,可以說少言少語才是常態,如果她以沉默作為回絕,多數時候都不會被察覺。
沈霏微便是這麽疏忽的。
林曳的車停在老地方,似乎等了有一會了,所以新泡的熱茶已快要見底。
上了車,阮別愁主動挪到最裡側,到底是長開了,眼裡的情緒也比年幼深。
她似乎在情緒表達上摸到了少許門道,至少在表達不悅時,更容易為人知道。
“怎麽了呢。”沈霏微坐上車,“生病難受?我流感的時候你非得黏我,現在輪到你了。”
過了有半分鍾那麽長,林曳的茶快咽完了。
很突然的,阮別愁來了一句,“姐姐,能商量個事麽。”
在沈霏微印象裡,阮別愁極少會出聲討要東西,每每開口,就好像特地掂量過的那樣,總是旁人勾勾手指就能實現的。
不給人添麻煩,似乎已經成阮別愁的準則。
“你說。”沈霏微犯困,心說要不她直接答應得了。
“你還是讓我去找你吧。”阮別愁是思索過的,語氣鄭重而平靜,“我想和你像婷姐十六那樣,可以總在一塊。”
正在喝水的林曳,冷不丁咳了個地動山搖。
沈霏微徹底嚇清醒了,瞪直眼,半天給不出答覆。
時間在阮別愁身上流淌而過,將她衝刷得乾乾淨淨,不余丁點水痕,她的澄澈一如從前。
不過還是有些變化的,沈霏微想,就比如長嘴且說話直白這件事。
其實在上學之後,兩人能黏在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在視線之外的阮別愁究竟是什麽樣的,沈霏微也不敢萬分確定。
她隻清楚,阮別愁還是會用慣常的方式,在和她說話時,目光專注得幾近冒昧。
偏偏一雙眼很亮,乾乾淨淨,不摻半絲雜質。
沈霏微又不由得感慨時間,時間過得太快,快得孩子都會說胡話了,什麽像雲婷和舒以情那樣,那是……
能直接說出來的嗎。
沈霏微耳朵尖有點燙,捂起後不由得抱怨雲婷和舒以情。
她想,一定是那兩人太故作含蓄,幾年下來,硬是沒在阮別愁面前明示過關系,才讓阮別愁有機會冒出那套說辭。
“十一啊。”沈霏微訕訕。
阮別愁還在等她回答。
“別看我了,十一。”沈霏微挨著窗合眼,沒想好怎麽說。
林曳往後打量了幾眼,連抽數張紙巾,把茶水擦擦乾淨。
阮別愁還真的沒再接著看,在沈霏微面前,她總能做到言聽計從,和以前無差。
良久,林曳才啟動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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