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乾發過來的不是微信語音,而是一段錄音音頻,時長有兩分多鍾。
點開去聽,很明顯,它誕生於昨夜風雨交加之時,背景有轟隆隆的雷聲和劈啵啵的雨聲。
大晚上不睡覺去外面錄什麽音啊,這人總是打完巴掌又可憐兮兮地奉上甜棗。
歐陽喻有些不是滋味地咂嘴,然後專注地聽下去——
“小喻,我想做個檢討。白天的事,我並非故意要刺傷你。我控制不了情緒,豆芽對我很重要,當然,我知道你同樣愛她。在那樣慌亂、自責的處境裡,你比我成熟,一直在積極地解決問題。真的很抱歉,我成了我自己都沒想到的累贅。”
“其實,你剛才的話引起了我的思考。今天如果是你單獨帶著豆芽出門,或者是我單獨帶她出門,反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什麽時候才能一加一大於二?也許我們的磨合期天生比別人長。所以小喻,你還願意給我機會嗎?”
可以料見,今天的竇乾正如她自己所說的只需一些時間就能調整過來,歐陽喻在點開錄音前也是有所預判的。
但聽她這樣心平氣和、言辭懇切地審視自己,歐陽喻還是十分動容。
然而,她也有她的堅持。
竇乾所發出的疑問,恰恰是她所看到的她們之間的症結所在。
眸心有幾分苦澀沁出,歐陽喻無奈:給不給機會,不該由我來主導,完全是取決於你什麽時候開竅啊,竇乾!
因此,她給竇乾回了一條不鹹不淡晾著她的消息——
歐陽:我接受你這部分的道歉,但是你根本沒搞明白我在不高興什麽。等你想清楚我們之間的分歧點再來找我,在此之前我們還是各自冷靜吧。
收到歐陽喻回復的那一刹,竇乾像是挨了一悶棍,大腦一片空白。發出這段錄音後她已經反覆刷開關上微信數百遍,焦灼的心情無以言表。
最後竟是落得“各自冷靜”的判處,竇乾痛苦地糾結起眉目,這分開的五年已經讓她夠冷了,冷得透透的。
她很少有這種情緒外露的時候,以至於小豆芽馬上察覺她的不對來。
竇乾不想隱瞞孩子,遂和盤托出。
小豆芽聽完洋芋媽媽那頭給出的回復,很是理所當然道:“也不能因為對方道歉了,所以就要大方原諒吧。”
小豆芽的三觀很正,只是放在現下的場景裡,竇乾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了。
“媽媽,你別放棄呀。洋芋媽媽都說了,只要你搞清楚她為什麽而不高興,還是可以去找她的。”小豆芽繼續換了一副鼓勵的口吻。
未戰先退,不是她的本意,然而……
竇乾略顯懊喪地說:“我昨天已經全部反思過了,要說的話都在錄音裡。她聽完錄音,還是拒絕了我。我不知道她在意的是什麽,豆芽,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覺得你洋芋媽媽為什麽生氣?”
問一個四歲的小孩兒,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意味。
小豆芽不通情愛,只能遺憾地搖頭。
且不說她年紀尚幼,最重要的是感情本來就是專屬於兩個人的事,就像榫和卯,非得你嵌合著我,換其他任意一塊零件都無法拚湊。
不過小豆芽沒打算袖手旁觀,她這枚小眼線主動請纓,勢要再度發光發熱。
“媽媽,今晚就送我去洋芋媽媽那裡吧?”
“嗯?”
“我去幫你打聽一下呀。洋芋媽媽大嘴巴,藏不住事,我哄她兩句,她說不定就全告訴我啦。”
“你啊……鬼主意一大堆……”
“哼,主帥不發令,那小的就不去了,還省點力氣呢。”小豆芽翹起尾巴,傲嬌上了。
竇乾有些哭笑不得,小妮子這招以退為進使得有模有樣,這是已經高高地撅起小屁股,就待有眼色的人拍響馬屁。
“怎麽會,我的小軍師,快幫媽媽掠陣擒敵去吧。事成之後給你加封晉爵。”竇乾順了她的意,把這出戲碼演得周全,小家夥立馬志得意滿地笑起來。
……
稍晚時分,竇乾領著小豆芽出現在歐陽喻家門口。
雖然歐陽喻此前擺出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但送孩子過來的事她還是禮貌知會了下。
畢竟以往的周日,小豆芽是留宿竇乾家的,周一早晨竇乾會在上班前送女兒去幼兒園,然後晚上等著歐陽喻來接。
如此一來,等於是提前換班了。
對於這樣的安排,歐陽喻隻冷漠丟了個“哦”給她,多少是在意料之中。
竇乾摁響門鈴,來應門的人吆喝了一聲,不是歐陽喻,而是歐建榮。
這可真是雪上加霜,她沒準備好面對小喻,不代表她就有辦法面對小喻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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