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不下去了。
夏恬柔聲道,“語寧啊,我承認你真的是個熱血少女。”
“哈哈哈。還好啦。”
“但你能不能讓我歇幾分鍾?我待會還有手術。”
鍾語寧頓時立正,“好的!夏天使,辛苦了!”
人離開。
夏恬靠在牆上,一點分不出心思去想她剛剛說的話。
沒一會,她手機又響了。
來電人是一串陌生號碼。
夏恬狐疑地接起來,對面發出她印象中的婦人聲音,在喊她,“小恬啊。”
夏恬腦海中馬上浮現出了一個人影。
賓館老板,大波浪。
是劉小慧。
她心中驚喜,連忙應下,“哎,劉姐,是我。你可好幾年沒有給我打電話了。”
自從高考之後,離開北令,夏恬給留下了一串手機號碼。
但她當時的手機已經損壞,後來補了新的,沒有換號碼,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想讓劉小慧需要的時候能聯系上她。
夏恬這前半生,出現過兩個貴人,少了任何一個,她都不會成為現在的夏恬。
一個是傾囊相授的老師郭箬,一個就是曾收留過她的賓館老板劉小慧。
經年之後,劉小慧的聲音變得低沉了很多。按理說,她現在應該也有四十多歲了。
“哈哈,你這小姑娘,還沒忘了姐?”
“哪能呢?”夏恬樂道,“我這些年一直都在等你的電話,一直沒去看你,但我想著你呢。”
劉小慧當時只知道,自己認識的夏家小姑娘是當時的高考狀元,並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上學。
這一通電話,兩人說了有二十分鍾,夏恬把自己最近幾年的境遇大致說了說,也問了問她的近況。
說到末處,劉小慧突然問她要張銀行卡號。說她有個保險需要有第二受益人。
她沒有其余的親人,夏恬是知道的。
於是在自己的卡裡,夏恬選了大學時為了交學費辦的一張空卡,把照片微信發給了她。
可沒想到,兩天后,這張卡內突然有了二十萬的進項。
這天剛好是周五,夏恬調休的日子。
查到這入帳的來源,她馬上給劉小慧打去電話。
但接的人,卻是一個年輕的男孩。
他說,“前天晚上,劉姐走了。”
“胃癌,晚期。”
——
這一天傍晚。
遲希回到空蕩蕩的家裡,一屁股坐沙發上。
她打開手機,看著那條下午的微信信息發呆。
夏恬發來的,[回北令了,有急事]
北令,能有什麽急事?左不過是她家裡的事。
遲希靠在沙發上閉上眼,年少時在夏家見到的一切似乎都歷歷在目。
那天,鍾語寧去澆醒了她。
讓她從一個美好到不願意離開的夢中驚醒。
然後她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現在回想起來,她當時是真想讓夏恬那個後媽上西天。生平之中,她就沒見過那麽惡毒的女人。
以前傻子一樣,老以為自己經歷過生死,大是大非都拿的清,什麽都不算事兒。
以前是真的不懂。
現在回想起來,如果她是夏恬,家庭被後媽毀掉,被罪魁禍首打罵著長大,親生父親還不理睬……
那她一定會以暴製暴,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可是夏恬卻比誰都明白是非,在頑石之中,都能開出花來。
夏恬。
夏恬。
我對你的了解太少了。
越想,遲希越覺得心裡湧起了一團火,她蹭的一下坐起來。
說好了。
夏恬在哪,她就應該去哪。
*
凌晨。
透著冷氣的墓碑前,一高一矮,兩個一襲黑衣的影子。
都在坐著。
“學姐,”高影子說道,“我還沒來過這種規模的墓地,還挺瘮人的。”
這個人夏恬沒見過,但大前天確實聽劉姐說過,她三年前接濟了一個上不起學的小孩,跟她是同源,叫劉思龍。
今天晚上剛到這,他已經把後事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她剛好趕上出殯,一直忙活到現在。
“有什麽好瘮人的。”夏恬淡漠地說道,“就算這個世界上真有亡靈,她也不會附著到親近的人身上。”
她說著說著,劉思龍低下頭,這話戳到了他,沒一會,他肩膀輕輕聳動起來。
夏恬閉上眼,她心裡一片空白,無聲地流著淚水。
“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夏恬哽咽歎道。
中午得知這個消息。
無異於晴天霹靂。
她還沒有榮歸故裡,還沒有報答那份恩情。
劉小慧就不等她了。
為什麽好人總是沒有長壽?
那學醫數年是為了什麽?救一些沒有良心的人嗎?
苦難是可以承受的。
就算所有苦難都是最親近的人帶來的,也是可以承受的。
只要還有溫暖在。
只要有那麽點溫度,她就可以燃燒起來,燃燒精力燃燒靈魂,去做一個正義的人。
可為什麽這點溫度也沒了。
——
“學姐,你去哪裡?”
夏恬無意識地站起來往墓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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