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雖深，可電動車卻寥寥無幾，很快她找到了，但是沒見人。

　　“媽的，又跑哪去了？”

　　在車後胎上踢了一腳，小姑娘眼睛犀利地往四處瞥。她就是有這樣的膽量。

　　在一群中年老年人面前，一點不顧這些人的看法，把他們當空氣，只是在找自己想見的那個人。

　　這是十五歲的鍾語寧。

　　在同齡人中，她的長相，身高，都已經十分突出。

　　一家小賣部門口，她一眼看見了拎著一瓶水走出來的遲希。

　　兩年不見，這個女人躲到這種地方，還這麽心安理得地活著。

　　越想她越來氣，明晃晃朝遲希走了過去。

　　原本，鍾語寧是想從後面突襲，用她的書包捂住人，把人拖進小巷，再好好收拾她一頓出氣。

　　結果，她書包還沒舉起來，只是人靠近了，手抬起來了，就被警惕性很高的遲希反手製住。

　　鍾語寧瞬間動彈不得。

　　只是，遲希看見是她，下意識松了手。

　　那雙哥哥很喜歡的眼睛裡，滿是驚嚇和錯愕，似是見到了什麽洪水猛獸。

　　鍾語寧的氣焰頓時一飛衝天，“好啊遲希，你還敢打我！”

　　不過，鍾語寧也沒有再出手。

　　她知道打不過。

　　人很多，遲希拉著她將她扯到小巷深處。

　　“你一個人來的？”

　　鍾語寧的神情厭惡到了極點，遲希滿心剛被沉澱下來的愧疚和害怕，一點點在被她勾出來。

　　“怎麽？你怕了？”

　　遲希錯開眼睛，聲音藏不住的發抖，“你怎麽找到這裡的？”

　　“鍾家和遲家可是世交，我從親戚那知道遲家在北令的地址，不是難事吧？”

　　“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呵，”鍾語寧眼神凜冽，“我看看江清一中的頭號大姐大，是怎麽當舔狗的。”

　　“……”

　　看到遲希忍耐的狼狽樣子，鍾語寧還是不覺得解氣，“我不是我哥，他生下來就不會說硬話，就連死都死的軟了吧唧。”

　　“救誰不好，非得救一個，骨子裡就賤的人。你說，他要是九泉之下知道，自己從小喜歡到大的人竟然給他親妹妹寫過情書，他還會不會甘願赴死啊？”

　　……

　　*

　　夏恬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腦子是懵的。

　　剛剛她的問題，鍾語寧隻給了她一句話當做答案。

　　——“遲希姐，小的時候給我寫過情書，我知道她喜歡女生，我拿這個羞辱她了……”

　　她很亂很亂，往停車場裡走。

　　有個車反覆向她打指向燈，她也沒注意到。

　　眼看著，人就要走遠了。

　　遲希拆下安全帶下車，幾步上前，一下抓住夏恬的手腕，“哎，走路想什麽呢？”

　　夏恬抬頭，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過於意味深刻，遲希也一怔，剛剛調節好的情緒，此時再度緊張起來。

　　“遲希。”夏恬輕聲喚她。

　　“怎麽了？”遲希輕輕回。

　　“我不想去丁然家了。”夏恬說，“我們回家吧。我想和你聊一聊。”

　　遲希一時間沒應。

　　夏恬卻是自發地，走向她的車，她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後。

　　車內，狹小的空間，遲希並沒有著急按下開關啟動車。

　　兩人再次默契十足地選擇安靜。一如當年在北令那個山上的夜晚。

　　“遲希。”

　　“嗯。”

　　夏恬閉了閉眼，所有的顧慮，芥蒂，現在她都不想關注。也不想管這麽多年積攢了多久的心結。

　　她現在真的特別特別，想替十八歲的自己，問一個答案。

　　一個遲到了很久，隱匿了很久，在她心尖上杵了很久，是非告白的問題。

　　“八年前，你喜歡過我嗎？”

　　遲希似是松了口氣，這個問題與鍾家無關。

　　但意識到這問題是什麽，她後知後覺地驚呆，“你說什麽？”

　　夏恬看向她，“八年前，你喜歡過我嗎？”

　　兩人對視上，夏恬的目光平淡，執著，仿佛又變成了那個抽泣著，無力的看向她，質問她的小女孩。

　　遲希低下頭，依然選擇逃避，“小恬兒，你說過的，過去的都過去了。”

　　“你不敢回答嗎？”夏恬自嘲地笑，“那我來替你回答怎麽樣？”

　　夏恬看著她說，“什麽喜歡？哪來的喜歡？剛見過一面，怎麽可能會真的喜歡？那只不過是我間隔已久的空窗期，你正好送上門了，長的不錯，還唯我是從，順帶手的事兒。”

　　說完，她眼尾紅了，“對不對？或者還有，有個這樣的人玩一玩，那以後說出去也是多有面子的一件……”

　　“夏恬！”

　　遲希像聽不下去一樣，出聲打斷她。

　　“怎麽了？”夏恬眼睛一眨，仿佛剛剛沒紅過，“難道不是這樣嗎？”

　　“小恬兒。”似是央求，帶著苦澀，遲希低下頭，“你想知道，我說就是。”

　　夏恬笑了笑，“你說，我就當聽了個閑話，絕不會放在心上。”

　　昏暗的環境裡，表面上，兩人是在針鋒相對。

　　但夏恬卻是十分清楚，不這樣逼著問，她可能永遠也不會在遲希嘴裡聽到一個真話。

　　“我……我當然喜歡你了。”遲希後仰，躺在駕駛座上，“小恬兒，沒有人會不喜歡你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