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樓的手指撫摸過她長而卷曲的睫毛,落在蒼白的嘴唇上,目光不自主地染上了憐惜的溫柔。
“……老師?”
雲揚像是感覺到了她的觸碰,睜開眼,睡眼朦朧地看著她,無意識地攥緊了她的手指,含混不清地問:“點滴吊完了嗎?”
她眼裡還蒙著一層模糊的水汽,唐月樓不禁失笑。
“還沒有。”她輕聲說,“安心睡吧,休息完我帶你回去。”
第20章 我會愛上你的
“我等了你那麽長時間,你就跟我說這個!”
“你小點聲,”唐月樓提醒道,“這裡有病人在睡覺。”
電話那頭傳來葉子秋憤怒的咆哮。
唐月樓今天原本打算回公司一趟,葉子秋本來跟她說好了要找她幫忙看看送給葉母祝壽的瓷器設計稿,結果稿子是按時到了,人突然不來了,給人打電話,人家說在家裡照顧病人,抽不開身。
“重色輕友。”葉子秋用四個字概括這種行為。
“你現在把稿子發給我,我給你看。”唐月樓關上客廳的窗戶,隔絕了外面的風雨聲,“但是我這幾天雜事很多,不能保證速度。”
“行行行,保證質量就行,剩下的時間就照顧你家小朋友去吧,嘖,陷入愛情中的人啊,盲目。”
唐月樓:“我不是……”
“別用你那一套跟我說話,”還沒等她說完,葉子秋立刻反駁,“‘好奇’加‘喜歡’加‘想照顧’,在我們正常人的印象裡,一般是墜入愛河的前兆。”
唐月樓說不下去了。
她拿著手機,瞥了一眼主臥緊閉的門。
或許雲揚今天問出口的那句“我們是什麽關系”只是無心,但她確實有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世界上沒有比“愛”更加虛幻的東西,將它拆分開,就會發現所包含的遠不像表面那麽純粹——前一秒手捧玫瑰花的人或許下一秒就會對你冷眼相待,讓你滿懷憧憬走進婚姻的人,可能正是你走向墳墓的引路人。
相信愛情本來就是一件愚蠢的事。
“就跟你說了兩句,你就引申出這麽多含義?”唐月樓皺著眉頭,“你好像管得有點多了。”
“你別管,我問你,”葉子秋語氣稍稍嚴肅,“你把她當成了誰?你這是在重蹈覆轍。”
唐月樓沉默地掛斷了電話。
……
等到雲揚完全清醒過來,她發現自己睡在唐月樓家的床上。
額頭的溫度轉涼,但那種四肢無力的虛弱感還在,她動了動手腳,忽然感覺自己頭下墊著的東西觸感不太對勁,雲揚閉著眼隨手往旁邊一摸。
然後她徹底清醒了。
她發現自己壓著的不是枕頭,而是唐月樓的胳膊,毫無睡相地像隻樹袋熊一樣完全扒在她身上,把唐月樓身上的衣服搓得皺皺巴巴。唐月樓還在熟睡,似乎是感覺到了雲揚的動作,她在夢中蹙了蹙眉,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手腕。
天已經完全黑了,臥室裡的窗簾沒有拉緊,露出了窗戶的一角,外面好像在下雨,雲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隱約記得吊完點滴以後唐月樓把她帶回了家,中午的時候喂她喝了一點粥。
她在高燒中意識昏昏沉沉,連那碗粥是甜是鹹都沒嘗出來,現在體溫降下來,那種饑餓感才慢慢浮現出來,但她又懶得下床,於是翻了個身,盯著唐月樓的睡顏出神。
只要在唐月樓身邊,雲揚一直都是早睡晚起的那個,看著她睡覺的機會可不多。那雙像是能看穿人心的眼睛閉上以後,這張臉就只剩了安靜的溫柔,好像古畫中沉睡的美人。
不管看過少次這張臉都覺得無可挑剔,這麽好看的人,可惜長了張嘴。
想到這裡,雲揚沒忍住笑了,她用手指碰了碰唐月樓垂下的睫毛,然後等了兩秒,見唐月樓沒醒,又得寸進尺地刮了一下她的嘴唇。
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雲揚嚇了一跳,四處摸索,最後發現是唐月樓放在另一邊床頭櫃上的手機,她手忙腳亂地越過唐月樓伸手去夠,結果還沒摸到,手指就被攥住了。
雲揚驚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你怎麽醒了?”她人撐在唐月樓上方,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來,訕訕一笑,“不是,我是說,你什麽時候醒的?”
“剛剛。”唐月樓的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她看了眼來電顯示,微微皺起眉頭,任由鈴聲響了兩秒又被對方掛斷,然後臥室重新陷入安靜中,她就著這個姿勢抬手扶住了雲揚的腰。
“小心點,燒剛退就折騰,”她摸摸雲揚的額頭,問,“感覺怎麽樣,還難受嗎?”
被她這麽一碰,那種輕微的頭暈後知後覺地又返了上來,雲揚搖搖頭,問:“不接電話嗎?”
唐月樓沒回答,扶著她的腰讓她躺下,又給她測了體溫,確定燒退了,才俯身吻了她的額頭,溫聲問:“餓不餓?”
雲揚點了點頭。
“家裡沒什麽食材,這個時間,去外面買也不方便,喝點粥可以嗎?”
雲揚又點了點頭,她拿過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才發現現在竟然是凌晨兩點。
廚房傳來輕微的聲響,她看著手機上一堆未讀消息的小紅點,心裡卻莫名其妙地酸軟一片。
都說生病會降低人的心理防線,她忽然認真地想,如果能永遠這麽過下去,好像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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