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又補充:“知道你們想問,乾脆就一起說好了。對,我交往的是女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有兩個,一個是她,一個是我奶奶。還沒結婚,國家什麽時候批準就什麽時候結婚。”
在場的所有人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大口的狗糧,噎得慌。樂鳶放完爆炸性新聞,樂滋滋回家找女朋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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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塑菌課題成果獲獎之後沒多久,樂鳶收到了樂山東輾轉找人遞來的話,說腦中風偏癱臥床好幾年的陳秀去世了,要葬回老家村裡,讓她回去奔喪。樂鳶當即決定回去一趟,許小臻執意要跟著一起。
樂鳶選擇直接開車回村裡。進村的路早就不像樂鳶小時候那麽曲折漫長,大部分路段都鋪上了水泥路。即使是開到距離城市近百公裡的小鄉村,衛星導航指出的路線也能夠做到非常準確了。
一路上都是平淡的鄉村風景,樂鳶慢慢開著車,心情很平靜。
許小臻安靜坐在副駕,忽然問她:“會有點難過嗎?”
樂鳶一愣,微微笑了笑。也就是許小臻了,再不會有別人這樣直接地向她提這樣的問題。想了想,她說:“多少有點吧。畢竟她是我媽,她生了我。——但要說有多難過,真的沒有。人和人的感情是處出來的,你對我好,我才對你好。如果一直接受到的都是挑剔、厭棄、索取、貪婪,人畢竟有一種本能叫‘生存’,選擇遠離這樣的人,這樣的環境,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那也是。”許小臻認真點頭:“你看你現在過得多好。有特別棒的事業,還有像我這麽漂亮又愛你的女朋友,還有特別好的家庭。”
樂鳶笑著“嗯”了一聲。許爸爸和羅媽媽雖然一開始對她還挺挑剔,但漸漸也覺出了女兒找個同性對象的好來。女性的耐心、細致、溫柔,是男性很難有的特質。兩代人平時也不住一起,周末回去吃個飯,相處得也算其樂融融。許小臻買買買的習慣完全繼承自羅媽媽,羅媽媽完全把樂鳶當了另一個女兒,兩個女兒身高不同、風格不同、偏好不同,這對買買買星人來說是多麽完美的購物需求啊!羅媽媽最狂熱的時候一天給兩個人買了十幾件衣服十幾條褲子,還都是配套的情侶裝,逼著小情侶一套套試完才甘心。
回到老家的村口,樂鳶已經找不到小時候住過的房子了。她找個空地停了車,牽著許小臻慢吞吞往裡走。村口有兩個老太太坐在大樹下乘涼,打量著她們問:“好孩子,你們找誰呀?”
樂鳶笑著說:“阿奶,我奶奶是李亭妹,我是樂鳶呀。您認得我不?”
“是你啊,是亭妹家的阿鳶!”老太太一下就記得了,忙給她們指路:“不記得你家房子了?往裡走,過了那口老井就是。你爸和你家親戚都在那呢。孩子趕緊去吧。”
樂家人久不回來住,老房子的幾間平房早就破敗不堪了。為了給陳秀辦喪事,樂山東找了幾個親戚,給了些錢,好歹清理出能招待客人的地方。樂鳶知道消息的晚,耽擱了幾天,到村裡的時候,下葬的儀式都已經弄完了。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在樂家堂屋門口玩耍,拿著一根竹竿揮得啪啪響。他長得挺胖,臉圓圓的,胳膊腿都肉肉的,五官隻勉強看得出陳秀幾分影子,很敦實的模樣。
樂鳶站在籬笆外打量了幾眼,男孩拿竹竿不客氣地指著她喊:“你誰啊?來我家幹啥的!”
樂鳶沒什麽反應,倒是許小臻皺了皺眉,心想她可不喜歡這種小孩。
樂鳶笑笑,平和地說:“我來拜一拜我媽。”
男孩怪叫:“你傻嗎,到我家來找媽?我媽剛死了!”
聽見人聲,樂山東從屋裡走出來,樂鳶看看他,喊了聲“爸”。
樂山東老了許多。還是很胖,近六十的年紀,脊背已經顯出佝僂了。看見門外年輕漂亮乾淨,和小山村格格不入的兩個女孩,樂山東有幾分局促,看了樂鳶好幾眼才確認是她,說:“……回來了。進屋裡坐坐吧。你媽的儀式已經做了,回頭你去拜一拜,就行了。”又招呼兒子叫“姐姐”,這個兒子叫樂梓浩,名字起得文雅,人卻養成了跋扈囂張的性格,非但沒叫樂鳶,翻了兩個白眼跑開了。
現在樂山東對這個女兒是近乎討好的心態。樂鳶離開H市之後從未再回去,自然也沒有再回過樂山東和陳秀的家。樂山東頭幾年也不在乎,雖然菜店不做了,但家裡家底不算少,有房有門面,他又有兒子了,巴不得這麽大的女兒死在外頭,別回來爭家產。
誰知這幾年樂山東跟著狐朋狗友做的投資都沒有起色,還敗了不少錢,陳秀臥床,兒子還小都要請人照顧,家底越來越空。兒子上小學之後,樂山東也不請人了,就自己帶孩子,至於陳秀,日常是樂山東早上起來熬一鍋粥,給陳秀一天三頓喝。陳秀雖然癱了,命還挺硬,一直熬著。
這幾年,樂山東很偶爾才會聽到樂鳶的一點消息,聽說這個女兒考出去了,不在H市,旁的也不知道。還是這次樂鳶的研究獲獎,很多大大小小的新聞渠道都在報道,樂山東才知道這個女兒原來還挺出息。那想必,錢也不少吧?
樂山東想跟女兒套套近乎,東拉西扯說了些話。樂鳶卻不管他想什麽,也不進屋,直接說:“爸,我回來拜拜媽,另外有件事跟你商量。我想把奶奶遷到外面去,葬在公墓裡。遷墳、墓地的費用我負責,另外,我再給家裡十萬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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