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鳶低頭喝了一口。一大杯的楊枝甘露裡面,打碎的香甜芒果、軟綿綿晶瑩剔透的西米、醇厚的牛奶和椰漿纏綿地混合,西柚粒帶來恰到好處的微酸,這樣甜蜜的冷飲在燥熱的夏夜裡最適合不過。
這是她第二次喝這種飲料,真的很甜很美味,樂鳶愉悅地彎起了眼睛。
許小臻看著她笑,也湊近來,就著樂鳶的手毫不客氣地喝了一大口。“好喝!”又睜大眼睛跟樂鳶確認,“這個超級好喝的,對吧?”
“對!”樂鳶也認真地回答。
只有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時候,可以這樣輕易地領會對方的意思,這樣默契地分享一些微不足道的快樂。兩人相視而笑,一人喝一口,站在門口搶著喝,很快把一大杯飲料喝見了底。
許小臻跑去廚房丁鈴鐺啷地收拾了兩分鍾,提出來一大袋小零食,叉著腰遞給樂鳶,神氣活現的,表情可愛得不得了。
“給你的!你走吧,把這個帶回去和舍友們一起吃,半夜就不會餓肚子了。”
“但是……”樂鳶想說,她其實跑過來給心情不好的許小臻送好喝的飲料,並沒有想要得到她回禮的意思。但是許小臻非常有氣勢地把食物遞到樂鳶懷裡,樂鳶只能乖乖地把東西抱著,露出一個淺淺的、有些羞澀的笑容。
她忍不住想,原來好的朋友是這樣的嗎?不論為朋友做什麽,反饋回來的都是好的、快樂的、積極的情緒,是喜歡、是期待。
相比之下,生活了十幾年的那個家顯得如此冷漠,在那個家裡,她似乎是不存在價值的,——不,在幫忙做事的時候她還算有價值吧?但對陳秀和樂山東來說,她的聽話和能乾是理所應當,又有什麽必要去用些心思,表達對她的誇獎和喜愛呢?
時間確實很緊,許小臻陪樂鳶一起下了樓。看著樂鳶開了小電驢,許小臻認真地說:“能喝到奶茶真的很開心,你說的話也很有道理,工作的事情我知道怎麽處理了。我絕對不要被人這樣欺負下去!哪怕這份工作不要了,我賠得起!我要狠狠給他一巴掌,讓那種惡心的人知道女的也不是好惹的!”
許小臻在家穿的是一套寬松的淺藍色家居服,上面印了粉色的小豬佩奇。她不化妝的時候其實越發鮮活可愛,又可愛又漂亮,像個洋娃娃一樣。
樂鳶認真點頭,看著她氣勢洶洶叉腰撂話的樣子,又忍不住笑出聲,說:“我支持你啦,雖然但是,你別氣上頭跟人家動手哦,你被打一下就會哭的吧。”
許小臻生氣,“在你眼裡我就這麽沒用嗎?”
樂鳶抿唇看她兩秒,展顏笑:“也不是啦。在我眼裡臻臻最可愛了。又優秀又可愛!”想了想又補充,“而且很溫柔!”
許小臻噗嗤一笑,說:“好啦,快回去吧,等下進不了學校就慘了。周末我們再一起去圖書館好不好?或者一起出去玩?”
“好啊。周末再約!”
樂鳶回到學校宿舍時,剛好十一點鍾,卡準了宿舍大門上鎖的時間。大門口值班的是英語老師居熒,這位女老師也是退休返聘的,相貌和藹,作風寬容。看見樂鳶提著食物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居熒也沒問什麽,只是提醒她:“吃了零食得好好刷牙知道嗎?別像老師這樣,才五十多歲,一口牙東補西補的,又花錢又受罪。”
樂鳶站定,乖乖地應了:“嗯嗯,謝謝居老師,我知道要保護牙齒的。”
誰能不喜歡樂鳶呢,孩子又高又好看,有禮貌、成績好、友愛同學,居熒看她比看自己孫子孫女還要喜歡。柔聲說:“乖乖,回去吧,抓緊時間好好休息。”
宿舍裡女孩子們對樂鳶帶回來的小零食反響熱烈,一番分享後各自心滿意足睡了,不知不覺中,樂鳶也順利地融入了這個小集體。女孩子們開始幫樂鳶打熱水,不客氣地找樂鳶講題,吃飯互相幫忙佔位置,氣氛日漸融洽。
9月的日歷漸漸翻盡了。
“鳶哥那死小孩,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了!”
晚上樂山東一回家,陳秀朝他抱怨了一通樂鳶,去了學校就沒一點消息了,不打電話回家,也不知道關心關心家裡的事情。
樂山東仰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隨手點了根煙抽著。
陳秀忽然想起問,“鳶哥在哪個學校上學?”
兩夫妻都是一愣,都不知道樂鳶去了哪家複讀學校。從初中開始,樂鳶一直是自己管自己上學的事情,學費自己拿戶口本去學校交;小學初中獨自坐公車上學,高中路遠,就開走了家裡最舊的一輛小電驢代步。
兩夫妻忙著做生意,陳秀倒是給樂鳶開過幾次家長會,樂山東甚至不知道樂鳶高中的大門朝哪開。
樂鳶上複讀學校的一應手續,也是自己就辦完了,回頭也沒有跟家裡說清楚。
陳秀氣得拍了下沙發,“這死女兒!什麽時候學會不聲不響的,還敢不接電話,像話嗎?不行,明天我再打電話讓她講清楚!好幾個周末也不見回家,跑去哪裡亂竄!”
被樂鳶拿凳子砸的腿還有些隱隱作疼,樂山東臉色不好看。沒什麽興致關心樂鳶的事,隻說:“她沒錢了,自然就回家來,急什麽?”
陳秀又絮絮叨叨地說起,她懷的這一胎三個來月了,今天剛去醫院建了孕產檔案,醫生開單子抽了七八管血,回來特別頭暈,得吃點什麽補補。現在養個孩子真麻煩,隔兩周就要去醫院檢查,來來回回抽血,也太費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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