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親眼看著自己的媽媽自殺,差點死在自己面前的陸白天,她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痛苦。
卻還能那麽雲淡風輕地跑過去照顧自己,給自己做飯。
許黎明一時間有些恍惚,她找了個長椅坐下,冰涼的冷氣順著衣角流入身體。
那天的陸白天,得有多害怕啊……
她生出了淡淡的悔意,如果那天自己在就好了,又或者,陸白天會向自己求助就好了。
但以白天的性格,這種事情,只會選擇自己抗下吧。
許黎明沒坐多久,她起身去繳了費,就拎著飯菜回到了病房,拿出來時,湯都還是滾燙的。
女人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她挨個兒打開飯菜的蓋子,雙手彼此糾纏著,指尖扣得發紅。
許黎明注意到了這個動作,似乎陸白天在緊張時也會如此。
她笑意盈盈地把筷子遞給女人:“阿姨,你嘗嘗,絕對好吃。”
“謝,謝謝。”女人不知道怎麽面對女兒朋友,只能她說什麽做什麽,低頭喝了口湯。
“怎麽樣?雖然肯定沒有白天做的好喝,但應該也不差。”
提到陸白天后,女人才像是找到了共同話題,開口:“你喝過白天熬的湯?”
“喝過。”許黎明長腿一曲坐下,絲毫不在意病房裡的氣味和凌亂,“我和白天現在是室友,關系很好。”
“是嗎?”女人終於放松了些,“白天,不常和我講學校裡的事。”
事實上,自從白天上大學後,她都不怎麽能見得到,白天太忙了,太累了。
自己的情緒又一直很差,時常難以控制,大部分的日子都晦暗如深淵。
女人在走神,許黎明在觀察,眼前的女人似乎看起來正常了很多,至少比起前幾次見面來說。
“白天也,不怎麽有朋友……”女人喃喃地說,她知道都是她的原因,讓白天很難交得到朋友。
是她拖累了白天,她……
“誰說的?”許黎明打斷了她的思緒,“我和她是好朋友,她還幫我寫了劇本,我們一起參加戲劇節。”
女人眼睛明亮了些:“戲劇節?”
“對啊,我們這個戲劇節是全國大學合資辦的。”許黎明話從沒這麽多過,“白天給我寫了劇本,我們的話劇剛通過了中期檢查。”
“過陣子就要去參加評比了,到時候如果拿了獎,不僅能有業內的演出機會,還有獎金。給您看我們的劇照。”
許黎明拿出手機遞給女人,屏幕上是當初一些定妝照和場照,其中還有全組人的合影。
站在最中央的是許黎明和陸白天,兩人對著鏡頭,都笑得開心。
女人怔然看著照片上的女孩,嘴角慢慢有了笑意。
“真好。”女人伸出乾澀的手指,去摸屏幕上白天的臉。
許黎明見她笑了,微微松了口氣。
“那麻煩你,在學校多照顧照顧白天了。”女人竟主動說起了話,她眼神躲閃,聲音卻真切,“她,常被人欺負,吃了不少苦。”
“您放心。”許黎明說。
她沒太過多問陸白天的故事,不想讓女人想起太多的傷心事。
門忽然被推開,滿頭大汗的陸白天出現在門口,她喘著氣,看著病房裡的一幕。
女孩頭髮都跑亂了,兩三簇翹在頭頂,兩三簇遮著眼睛,嘴紅得像被牙齒狠狠折磨過。
她走進屋裡,看了眼桌上的食物,又看了眼含笑的女人,最終沒說什麽。
沉默地拿起地上的水壺,出門打水。
許黎明看著她的背影,安撫女人讓她繼續吃飯,隨後拿起手機追了出去。
陸白天似乎有些不開心,但她好像不會發脾氣,只是無聲無息地做著該做的事,打好水後放回病房,又走向樓梯。
許黎明一直若即若離跟在她身後,此時輕輕叫住她:“那個,我繳過費了……”
陸白天的腳步一亂,猝然停住。
許黎明有了種心虛的感覺:“白天……”
“我等會兒把錢給你。”陸白天說,她又走回病房,收拾起了地上和桌上的垃圾,然後開始掃地。
掃完地後,給女人倒了杯水:“媽媽,紙巾沒有了,我去買點紙巾。”
她說完繞過許黎明往外走,許黎明回頭和女人道了別,而後跟上。
一路跟到了住院樓外面,這時從雲縫中泄出了幾片陽光,灑在一前一後的兩個女孩身上。
地面還有積水,許黎明拉住了沒有看路的陸白天,陸白天便朝她胸前倒,但她很快自己穩住了身體。
“你回去吧,謝謝你。”陸白天說,她的聲音仍然很柔和。
但許黎明就是知道她生氣了,因為眼前的氣氛和那天校慶結束後的氣氛別無二般。
“我就是想,來看看阿姨。”許黎明不知道怎麽解釋,她從沒這麽小心翼翼過,手不自覺插兜,“你都去照顧我了,我就想幫幫你。”
陸白天聽著她的話,心中一團亂麻。
“對不起,我沒有想和你發脾氣。”她還是輕輕地說,聲音調子和她心一樣亂,“我……”
“你回去吧。”陸白天說,她又往門外走,許黎明抬腿跟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