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的劇目許黎明都去台下看了,能夠進戲劇節的作品質量都不差,即使再無聊也有可圈可點之處,其中最有希望拿獎的是徐寧的《一位富有的流浪者》,背景是二十世紀的末尾,講述了一個窮苦畫家顛沛流離的一生。
除了故事刻意模仿名作風格,加之懸浮無聊外,他的舞美燈光設計都是上乘,惹得台下觀眾連連讚歎。
也有一個小組表演時出了點舞台事故,冷場了幾分鍾,許黎明認真將錯誤記下,發在自己組員的群裡。
這樣較為悠閑地在古鎮度過兩天后,演出的日子才真正來臨。
這一天所有人都醒得很早,上午的演出劇目是《紅日》,可能因為這是唯一一部真實故事改編的話劇,又或是因為主演為夏且,一場學生劇目居然做到了觀眾爆滿。
從一樓到二樓山頂熙熙攘攘都是人,比許多正式演出的上座率都要高,不僅震驚了許黎明,也震驚了現場評委。
演出沒有評委點評,他們只是坐在台下默默計分,但是從觀眾離場的人數和他們的反應上,基本就能判斷話劇好壞。
《紅日》確實是一出好戲,主演演技精良,起承轉合完整,講述了女主角陳紅海外留學歸來後,毅然決然進入山區支教,十年內改變了成百上千名留守兒童的命運,幫助他們走出大山,卻最終死於地震的故事。
結尾時地震山搖,已近中年的女主身軀被埋在廢墟下,靈魂與二十四歲的自己對話,問自己後不後悔的時候,看哭了台下的不少觀眾,連評委都在抹淚。
許黎明坐在山頂區域看著,《紅日》的優勢非常明顯,夏且的表演可以說無可挑剔,再加之大義凜然的立意,為之加了不少分。
唯一的劣勢,就是劇情開頭便能猜得到結尾,平鋪直敘,沒有任何懸念,以及舞美單調簡單的問題。
但在這種立意深刻的劇目中,這樣的缺點又不太能稱之為問題,許黎明眉心越發深邃。
《紅日》散場了,林晚等人在台上激動地鞠躬謝幕,報團哭泣,觀眾陸陸續續離場,許黎明也走出觀眾席去往後台。
下午就是《第三人生》,演員此時已經在後台做妝造準備,許黎明一天沒吃飯卻一點都不餓,總覺得胃裡扔了塊石頭,沉甸甸的。
她走進後台時,迎面正好看見抱著一束鮮花的林衡意和林晚母親,兩人笑著將花送到林晚手中。
許黎明之前見過林晚的媽媽,氣質芳蘭,很典型的大家閨秀,現在應該是離婚了,又約在一起來祝賀林晚。
林晚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她一手挽著林衡意,一手牽著母親的手,正親親密密說著什麽。
許黎明從他們身邊經過時,被林衡意出聲喊住:“黎明,你也在?”
“林叔叔。”許黎明淡漠地衝他點點頭,“我們的演出在下一場。”
“你遺傳你媽媽的藝術細胞,作品一定不錯,可惜叔叔下午還有課,不能看你演出。”林衡意微笑著又看林晚,“晚晚,你要當心被黎明超過去。”
林晚臉上的笑容一瞬有了裂痕,她故意沒看許黎明,抿緊嘴唇。
“她,怎麽可能。”移開眼神,撐著輕蔑的語氣說。
“話別說這麽早,怎麽不可能?”許黎明輕笑,她看出了這對父女間壓抑的關系,報復心作祟,言語間更是拱火,“叔叔說得對,你得小心點。”
林晚原本明媚的臉色一黑再黑,她張口要說什麽,卻被門口的動靜打斷。
門口此時多了兩個人,妝發做了一半,叼著棒棒糖的秦朝鶴牽著陸白天,出現在走廊的燈帶下。
陸白天的出現很容易地打破了這個“家庭”幸福的氛圍,周邊氣氛肉眼可見地降至冰點。
陸白天的腳步頓了頓,窘迫地慢慢停下,眼神躲閃開。
林晚母親臉上的笑容幾乎一瞬間就褪了大半。
她似乎想說什麽,但是忍住了,只是冷聲對林晚開口:“晚晚,媽媽還有事就先走了,等你下周末回媽媽這裡,媽媽給你燉湯喝。”
說完一眼都沒有看林衡意,扯了扯肩上的披肩,優雅離開。
她鞋跟落地的聲音似乎一下下戳著陸白天的心,陸白天往旁邊讓了讓,抬頭便是林晚敵視的目光。
和林衡意的打量。
她不知道林晚在想什麽,可能是覺得她的出現,破壞了本來虛幻卻美好的幸福吧。
“怎麽了?都愣著幹嘛呢?”不知情的秦朝鶴適時地打破了這種沉默,她拿下棒棒糖,“林晚,你們化妝間用完了嗎?這群人卸個妝怎麽這麽慢,我還急著化妝呢。”
“不好意思。”林晚開口,“我催一下她們。”
她和林衡意告別後離開,林衡意看著陸白天的眼神多了種審視的意味,他微微張嘴,卻被許黎明揚聲打斷。
“林叔叔,這裡是後台,最好別停留太久,會影響我們演員準備。”許黎明笑容挑不出錯處。
林衡意臉上的笑容崩壞一瞬,而後很快溫文爾雅地扶起眼鏡:“好,叔叔這就離開。”
他抱歉地低了低腰,而後快步走出劇院。
屋子裡空蕩許多,隨著他們的離去,陸白天也放松了些,但還是看著舞台的方向走神,那裡還回響著悠揚的鋼琴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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