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自私地要求陸白天生命裡只有自己,白天是個茁壯鮮明的女孩,她有資格去喜歡任何一個人。
真羨慕那個人啊,許黎明無力地笑笑。
多麽美好的夏日,不知道陸白天在幹什麽,她閉著眼歎了口氣,眼前是陽光透過皮膚的橙色的朦朧。
眼底橙黃的光輝漸漸褪去,陽光透過玻璃的光斑從床上挪到窗台,太陽高高升起,已經不再是早晨了。
陸白天睜開了眼,她在晨曦第一束光灑落時就醒來,卻始終躺在床上,沒有起床,卻又無法再入睡。
她看了眼手機,消息欄空落落的,沒有一條消息,許黎明沒有找她。
她眼底晦暗許多,將手機放下。
她真的是個很差勁的人,她沒辦法面對自己的喜歡,沒辦法讓喜歡的人快樂。
許黎明已經兩天沒有和她聯系了,許黎明一定很受傷,也很失望。
她也是,但是她活該,她辜負了許黎明。
陸白天眼神死寂地望著天花板,老房子的天花板因為潮濕掉了牆皮,斑斑駁駁,桌上還散落著昨夜伏案寫稿的稿紙,她不想收。
她很疲憊,好像從未這麽疲憊過。
門被人輕輕敲響,然後推開,一身晨露氣息的陸鳴知出現在門縫裡,她察覺了這兩天女兒的不對,所以語氣小心翼翼。
“白天,媽媽去買了早飯,你喜歡的餛飩,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我不餓。”陸白天乏力地說,她慢慢從床上坐起,有點油了的長發披在身後,面色蒼白。
“吃一點吧,就一點。”陸鳴知小聲祈求,“等你開學,媽媽就又見不到你了。”
陸白天指尖動了動,最後點點頭,翻身起床。
兩人坐在餐桌邊,面對面低頭吃飯,陸白天機械地將餛飩放入口中,又機械地吞下去,吹都不吹。
陸鳴知拿過她的那份餛飩,幫她吹涼,邊吹邊試探著問:“這幾天沒見你提起黎明,你們吵架了嗎?”
陸白天點點頭。
“為什麽?可以和媽媽講嗎?”陸鳴知說。
陸白天嘴唇翕動,半晌沒說話,這種事情她沒法告訴陸鳴知,便只能搖搖頭,拿過餛飩,一口氣吃完。
“我回去了,媽媽。”她掛著笑容說,然後快步走回房間,待關上門後,又呆愣地坐下。
手機裡還是沒有許黎明的消息,陸白天生出了將手機扔到樓下的衝動,但她很快又抱緊手機,愛惜地摸了摸。
她這是怎麽了,她好像被下了蠱,已經完全沒辦法接受離開許黎明的日子。
她好想她。
……
她好想她。
睡醒的許黎明帶著一身酸軟走下車,茫然看著余老師遞過來的船票,腦袋頂被余溫青抬手揉了一把。
余溫青無奈:“許黎明,你今天怎麽回事啊,平時挺機靈的,出來玩卻傻了。票遞給你半天了你也不接。”
“對不起。”許黎明這才從茫然中驚醒,接過余溫青遞來的船票。
她睡了一路,路上全是亂七八糟的夢,睡懵了。
上島要坐兩個小時的輪渡,許黎明暈船但沒有吐,秦朝鶴卻對著塑料袋吐得七葷八素,到最後連嫌隙都顧不得了,全程栽在人家夏且的懷裡。
也虧得夏且脾氣實在是好,白裙子被弄髒了都沒說什麽,甚至還扶著秦朝鶴上了甲板,陪她吹劇烈的海風。
一行人這麽晃了兩個小時,這才上了小島,這座島許黎明從前就來過,島上綠樹成蔭,四周海水湛藍,像藍寶石中央嵌著的一塊翠綠瑪瑙。
渡輪離去,只剩遊客散落在海島中,陸陸續續去往民宿酒店。
“黎明,我帶秦朝鶴去酒店休息,你要一起去,還是自己先逛逛?”夏且在猛烈的海風裡還維持著優雅,頭髮一絲不苟地盤著,溫柔地開口。
“你們先去吧,我吹吹風。”許黎明衝她笑笑,然後和余溫青告別,自己往小島的另一側走去。
這座島很偏僻,遊客相對來說很少,尤其是島的南側人跡罕至,許黎明沿著公路步行,聽著嘩嘩水聲,恍然間覺得世上只剩下了自己。
遠處有一塊海灘,能夠近距離接觸到海水,但現在已經被鐵絲網攔了起來。
在幾年前這裡還是開放的,來玩的遊客經常發生事故,所以才封了,許黎明當初救的那個人,就是在這裡。
其實說是救,倒不如說是個烏龍。
許黎明想起當年的自己,臉上隱約有了笑意,她找到一塊平滑的礁石,爬到上面坐了下來,海風帶來大海的氣息,眼前湛藍遼闊,海浪拍打礁石,又從礁石身上滑落,翻出白色的泡沫。
遠處的燈塔孤獨地在海面矗立,塔皮長滿瘡痍,像一個被世界遺忘很久的人,沉默地站在時光裡。
她打開手機拍了一張這樣的畫面,發了條朋友圈。
……
陸白天盯著手機屏幕發呆了很久很久,直到朋友圈上出現了許黎明的頭像,她才急切地點了進去。
甚至手滑,點了幾下才點到朋友圈的界面。
熟悉的燈塔出現在眼前,海水碧藍。
陸白天對著燈塔失了神,她伸手去摸,粗糙的指尖滑過屏幕,海浪似乎在屏幕中掀起,遙遠的回憶鋪滿腦海,卻不是這樣的豔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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