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了算,拿到的提成大概能夠支付陸鳴知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的藥物。
中午又出了太陽,她便騎了輛單車, 騎去了陸鳴知就診的醫院,找醫生拿了一個月的藥。
陸鳴知的近況也很好, 除了夜間偶爾聽見她的哭泣外,其余時間基本沒有在陸白天前表現過什麽,也沒有再自殘。
她甚至給自己編了一條編織手鏈,擋住那些傷痕後,穿著那條紅裙子,拎著菜籃子出門買菜。
遇見熟識的街坊鄰居,還會微笑著和人家打招呼,惹得門口常坐的幾位大娘驚訝地交頭接耳。
陸白天取了一大袋子藥,又買了一袋子水果,這才重新騎上單車,雨過天晴的太陽炙烤著背脊,有汗水沿著下巴灑在風裡。
她絲毫不覺得熱似的,還輕輕哼著歌。
終於騎進了巷子,陸白天將單車停在了陰涼下,然後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纖細的手腕拎著兩大袋子東西,邁步走上樓梯。
今天晚上做點什麽給陸鳴知呢?她一邊走一邊想,既然賺了錢,就應該做點好的,魚湯,還是雞湯?
雞湯吧,陸鳴知愛喝,正好可以補補身體。
沉浸在思忖中的陸白天走上了最後一級台階,這才猝然停下,心頭微震,看著自己家敞開的大門。
她咽下不好的預感,快步走進房門,迎面撞上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背影,那男人她見過,頭頂禿了一塊,袒露著肥碩的肚皮,胳膊上密密麻麻覆蓋了兩層紋身,是這房子的房東。
之前的房東是位老人,但是前兩年去世了,房子就由老人的兒子接管。
他此時正揮舞著粗壯的手臂,粗聲說著什麽,唾沫星子在鎢絲燈發出的微光下噴濺,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而他對面的陸鳴知神色怯懦,聲音對比之下為不可聞,她好言好語,顯然落於下風。
這一幕衝擊著視覺,陸白天僵立在門外,手不自覺地發了抖。
她猛地扔下手裡的袋子,推開男人衝進室內,伸開雙臂攔住陸鳴知:“你幹什麽!”
男人被她瘦小的身軀推了個踉蹌,猛地扶住門框才站穩,他低頭看著女孩,聲音更震耳:“你幹什麽,動手是吧?還有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讓你退租!我們房子賣出去了,不租給你了!”
退租?好好的為什麽會這樣?陸白天煞白了臉色,回頭看向陸鳴知。
陸鳴知安慰地摟著陸白天的肩膀,一改往日的怯懦,將她往身後帶:“白天,你先進去。”
“這房子我們租了十幾年,而且是續簽了合同的,我們去年續簽了三年,交齊了三年的房租,現在你告訴我們不租了……”
“老子不管!房子是老子的,老子愛租就租不愛租就不租。”男人點了根煙,扶著腰指陸鳴知的鼻子,“後天新房主來看房,人家滿意就去辦手續了,限你們後天之前搬出去,聽見了嗎?”
男人一邊說話一邊用拳頭敲著門,像是在為自己壯氣勢,陸白天的手機這時候響起,她手忙腳亂掏出手機,顫抖的手指誤點了接通。
她甚至沒看清來電人是誰,便猛地掛斷了電話。
陸鳴知還在同他講:“我們錢已經給你了,合同是有法律效力的,你……”
“我呸,什麽法律效力,我租金又不是不退給你們,趕緊搬!不搬老子找人幫你們搬!”
陸鳴知也憤怒了,聲音漸大:“你不講理!何況就一天時間你讓我們娘倆到哪裡找房子!”
“那我管不著。”男人咳了兩口煙痰,將煙蒂往地上一扔,徑直就要往門裡去。
陸鳴知見狀連忙伸手拉著他,臉都氣變了形,啞著聲音罵:“沒見過你這樣的,你就是看我們好欺負,滾出去!再進來我報警了!”
“我的房子,該滾的是你們!快點,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耽誤了老子賣錢老子要你們好看!”
男人仗著自己膀大腰圓就要往門裡擠,陸鳴知連忙上前阻攔,兩人一時間拉拉扯扯地僵持在門口。
男人被纏得煩了,猛地伸手去推陸鳴知,陸鳴知哪裡抵得住一個大漢的力氣,身子幾乎被甩飛出去,重重撞在門口的櫃子上。
櫃子頓時傾倒,上面的擺設劈裡啪啦落下,她們從樓下撿的,用來插花的瓷瓶摔得粉碎,裡面的野花零落一地。
清脆而刺耳的聲音彌漫在腦中,一層層剝奪著理智,僵立著的陸白天肩膀一顫,花在她眼前如血色濺起,腦中的弦頓時繃斷。
她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狠狠推在男人腰間,男人沒有防備,被她推得撞在門框上,發出厲聲的叫罵。
“你他媽的……”男人預備發怒,但他的怒氣很快被眼前的一幕壓回心底,一米八幾的高大的男人竟然瑟縮起來,手扶著門框,緩步往後退去。
面前矮小的女孩手裡捏著一把切水果的刀,刀原本放在櫃子上,後來隨著一櫃子的零碎掉在地上,被女孩趴在地上摸進掌心。
地上的碎瓷片劃傷了她的手,猩紅的血珠溢了出來,粘在刀柄上,女孩緊緊攥著刀柄,手指都泛著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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