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客氣歸客氣,言語上卻沒有留情。
“小許啊,你這個本子……”他推了推眼鏡,先點點頭,後又搖頭,“不是本子不好,故事很新穎,但這種題材,就算我喜歡,也很難有投資方看得上。”
“你年紀輕不懂,這種故事要拍得好,起碼資金要跟上,還得花很長時間去打磨,就算拍出來了,怎麽過審也難。”
“如果我能夠拉到投資呢……”許黎明張口。
“不不不,是資金的問題,也不全是資金的問題,國內幾乎沒有這樣的電影,就算有,也反響平平。”男人歎氣,“今天我這樣說,換個導演來,或許會說得更不留情面。”
“這種故事,這種題材,是沒有市場的。”
“沒有市場的電影,我們拍它來做什麽呢?只是為了那一點點的創作理想嗎?不可能的。”
“我保證它會很出彩,正因為沒有人試過,所以才是市場空白,萬一……”
“不好意思。”劉導演打斷了她,他看了眼手表,抱歉地笑笑,“我等會兒還有個研讀會,得先走了。”
許黎明被迫停下話,她握了握拳頭,卻堆出了笑意:“好,打擾您了,劇本簡介和大綱我發您一份,如果您之後有意向,隨時聯系我。”
“行。”男人點點頭,他看了許黎明一眼,“聽薛怡說,你現在是華傳的高材生?以後畢業了,想導戲,隨時可以來找我。”
“謝謝劉叔叔。”許黎明禮貌地點頭。
她送走了男人,卻沒時間挫敗,因為她還約了下一個,在同一家餐廳。
但是剩下的兩名導演和製片人也是同樣的說法,甚至最後一個是個年輕些的男人,看起來趾高氣昂的,打量許黎明的眼神令人不適。
若是往常見到這種人,許黎明早就一個盤子敲在他頭上了,但是今天她卻忍了下來,直到他說出一句:“妹妹,我覺得這個劇本就是邏輯不通,作者簡直是無病呻吟,我覺得你沒必要……”
許黎明一直攥著的手掌終於松開,隨手抄起桌上的一盤沙拉扣在他頭上,扣完覺得不夠解氣,又扣了一盤刺身和一碗芥末,直接在他頭上炒了個菜。
最後從驚呆了的男人手裡抽回劇本,踩著靴子揚長而去。
余怒未消的許黎明坐進車裡好久才平靜了些,她將空調開到最大,喝了兩口冰水,放平座椅躺下。
昨夜一夜沒睡,又忙了一上午,一旦放松下來,她很快沉入睡眠,昏昏沉沉睡了幾個小時,這才被電話鈴聲驚醒。
她摸出電話,迷糊著道:“喂。”
對面傳來的是秦朝鶴的聲音,她聽起來有點百無聊賴:“喂,許黎明,你幹什麽呢,出來陪我玩。”
“你,大四了不進組嗎?”許黎明揉了揉眼睛,拉起座椅,打了個哈欠。
“沒人要我呀。”秦朝鶴歎了口氣,“今年影視寒冬,我黑料又多,天天跑組面試都沒戲拍。也就夏且那樣的,戲約都不斷。”
她酸溜溜道:“人比人,氣死人。”
“你呢,給白天投劇本的事怎麽樣了,還不告訴人家,害的她現在天天給我發消息,問你在幹什麽。”
“我怕她知道了會有期待,萬一期待落空了,該難過了。”許黎明輕輕道。
“哦呦,你們兩個膩味死人了!”秦朝鶴發出媚氣的哼哼。
許黎明猶豫了下,最後還是說:“我剛才見的一個導演最近有戲在籌備,聽說還缺幾個配角,你把你的資料發我,我發給他。”
秦朝鶴幫了她不少忙,她也該幫她一下。
對面的女人很快驚叫起來:“真的!許黎明,我愛你,許……”
許黎明拿遠了手機。
秦朝鶴激動夠了,聲音又恢復正常,她尾音似乎含著笑意,暗示著什麽:“好了,都黃昏了,快回家吧。”
然而許黎明剛睡醒,沒聽出她的暗示,嗯了一聲,就掛掉了電話。
不過她無處可去,也只能回家,還可以再補會兒覺。
許黎明強行打起精神開車,走到家門口,看到小區門口掛著的電子日歷,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明天九月二十日,是她的生日。
這麽快就秋天了,她還恍惚覺得是夏末呢。
她拿出手機給陸白天發了條好想你的消息,然後搖搖晃晃推開門,關門換鞋。
很快察覺了不對勁,房間沒有那股冷清的寂寞味道,反而空氣裡暗暗湧動著飯菜的甜香,她快步走向餐桌,桌上果然擺滿了溫熱的菜肴。
看那溫度,是剛做好沒多久的。
許黎明方才的困倦立馬一掃而空,整個人清醒得要命,心臟撲通撲通跳動,她環顧四周沒看見人,便慢慢走向臥室,將緊閉的門推開。
臥室裡很昏暗,窗簾拉著,淡淡的香水味沁人心脾,只有一盞黃色的燈打破暗色,微弱的光籠罩床頭,也籠罩了床上朦朧的虛影。
虛影是女性的身體,穿著白色的吊帶睡裙,頭髮剛剛洗過,用發繩綁在腦後,露出清雋分明的五官。
一點紅唇最為出色,在黃昏中閃著赩熾的光。
像交匯的冰川與火山,瑰麗勝過了天光,純淨也妖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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