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去感激許黎明,沒有任何東西能給她。
“白天。”許黎明的聲音將她扯出了恍惚,抬眼時,女孩正對她笑著,昏暗的客廳因為她的笑容明亮了一些。
“真的不用感謝我,能幫到你我很開心。”許黎明重複了一遍,她看了眼手表,語氣輕快,“我下午還有事,就先走了。”
“你準備什麽時候找房子,我來和你一起。”
陸白天下意識拒絕,輕輕搖頭:“不,不用了……”
“沒關系,我正好有空,也有點事和你說。”許黎明重新戴上墨鏡,給陸白天比了個電話的手勢,“去找房子的時候,記得告訴我。”
她又笑了笑,粉紅的嘴唇塗了唇膏,在黝黑的墨鏡下水光潤澤。
許黎明忽然想起什麽,掏出一根繩子上前,對著陸白天的無名指比劃了一番,而後在陸白天疑惑的眼神中離開。
昏暗的屋子裡徹底陷入安靜。
許黎明打了個勝利的仗,插著兜走下樓,陳硯正打了把黑傘,在刺眼的陽光下等她。
看見許黎明後,張口抱怨:“你要不要再慢點,等我曬成幹了再下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許黎明大步走進傘下,“你想喝什麽,等會兒請你。”
“沒什麽想喝的,但想聽八卦。”陳硯瞬間恢復了氣力,上前挽著許黎明手臂,湊過去笑,“你和這個陸白天,是什麽關系啊?”
“沒什麽關系,朋友。”許黎明說。
“我不信。”陳硯又拿了根煙,將細長的煙嘴塞進紅唇裡叼著,渾身摸打火機,“你從來不多管閑事的,何況這種家長裡短的事兒?”
“這種事情確實不好管,說白了就是人家家家事,不小心就惹得一身腥,要不是特別好的朋友,你肯定不會碰。”陳硯點煙。
“雖然你之前跟著我裝社會氣許叔叔,但我知道,你和我不是一類人,怎麽可能為了一般人三番兩次出頭。”
許黎明抬手揮散面前的煙霧,躲陳硯遠了點,半個頭露在陽光裡,懶洋洋道:“你不都說了嗎,特別好的朋友。”
陳硯發出聲意味不明的笑。
“還有你上次讓我去醫院裡查的那個姓陸的女人,就是剛才屋裡那女的吧?她媽媽?”
“你少騙我,咱倆怎麽說也是從小認識的,你的故事我都知道。”陳硯張嘴吐出個滾圓的煙圈。
“你喜歡她吧?”
這麽明顯?許黎明抿了抿唇,沒回話。
陳硯見自己猜對了,更來了精神,煙不停,話也不停:“真不愧是你,這麽快就喜歡上別人了,之前那個女神呢?姓林那個。”
“你再提她,我就要和你要債了。”許黎明眼睛都沒移,隻淡淡說道。
她現在聽到林晚就覺得晦氣。
陳硯捂住了嘴,然後呸了兩聲,快走兩步跟上許黎明的腳步,兩人沿著銀杏大街走了許久,她又開口,這回正色很多。
“黎明姐,我真拿你當姐姐,說點實話,你別怪我多嘴。”
“我知道你是彎的,這個陸白天是個好姑娘,你喜歡她沒問題,但你們兩個之間這差距,也太大了,你家的資產是我家幾倍,也就是你不繼承家業,不然我都不敢跟你玩。”
“她就算是個普通女孩也行,但你看看她家裡的情況,一個重度雙相的媽,一個不知道活著還是死了的爸,光家裡的事情就夠她忙活了。”
“我這麽多年走南闖北,見過各色各樣人比你多,這樣家庭的孩子,一個兩個都有心理問題,就算她心理沒出問題,但憑著她自卑的性格,你們兩個也很難相處。”
“反正……”陳硯哼哼了兩聲,“就是給你打個預防針,談個戀愛玩玩沒啥,你要是……”
“我要去紫金觀巷,往那邊走。”許黎明忽然打斷了陳硯的話,“你去哪兒?”
陳硯愣了愣,她張望兩圈滅了煙:“呃,我回酒吧,我開車了,送你過去吧。”
“不用,今天麻煩你了,我坐地鐵。”許黎明說,她用指骨撩起頭髮,而後衝陳硯擺了擺手。
緊了緊漆黑的棒球服,側拐進了擁擠的人流。
“真是的,一不愛聽就打斷別人說話,從小就這樣。”陳硯不滿地嘖了一聲,從包裡掏出車鑰匙,蹬蹬蹬往路邊走去。
許黎明很少乘地鐵,或者說她基本沒有坐過,她不太習慣那裡吵鬧的聲音,和渾濁的氣息。
但她今天突發奇想想試試,等站在地鐵明亮的車廂裡後,吹著空調冷氣,又覺得其實也還好。
乘客們不是在玩手機就是在睡覺,沒有想象中那麽鬧人。
車窗外的廣告大屏飛快掠過,殘影濃成彩色的流光,不斷在許黎明臉上閃爍,她看著這樣的光彩出神。
陳硯說的她不是沒想過,但如果不試試又怎麽能知道呢。
很多事情的結果只有努力了才會知道,即便不成功,又不是不可以繼續。
她許黎明活到現在,雖然失敗過,也狼狽過,但是沒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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