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刻她都不想忍了,想回頭狠狠甩林衡意一個巴掌,然後奪門而出。
但她已經來了這裡,奪門而出了又怎樣,她無處可去。
陸白天后知後覺地意識到了林衡意帶她來這裡的另一個理由,要她看看這紙醉金迷,看看她卑微身份與這裡的差距。
這樣她就會更堅定地接受林衡意這個父親,接受他施舍般的回心轉意。
陸白天幾乎想笑,卻又止不住地害怕。
“呦,老林!”從宴會廳中央走出來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就是林衡意口中的同學,他生得金發碧眼,卻說一口流利的北京話,拍了拍林衡意的肩膀,“幾年沒見了,你如今怎麽樣?”
兩人聊起了往日,不時哈哈大笑,聊著聊著男人就拉過林衡意往人群裡走,似乎要向他介紹什麽人。
於是陸白天就被獨自留在了偌大的場地,周圍人來人往,但她卻好像螞蟻進了象群似的孤獨。
她認不出那些所謂影視圈的前輩,也認不出那些商業人士,偶爾有些面熟的人走過去,過了很久才想起在電視上看到過。
有個美麗的女人走到她身邊,低頭說著什麽,陸白天本以為是找她搭話,但聽清後,臉頰頓時紅了個通透。
女人以為她是服務生,在向她要酒。
“對,對不起,我不是。”陸白天連連擺手。
那女人驚訝地點頭,回頭又上下看了她一眼,這才回到朋友身邊,輕聲耳語著什麽。
那群人看著很年輕,可能是年輕的投資人,也可能是像她一樣的家屬,他們竊竊私語,似乎在談論陸白天身份。
這或許只是他們無聊中的話題,但對於陸白天卻不是。
四周響著悅耳歡快的鋼琴曲,她覺得四周的每一個人都在盯著她看,讓她無地自容。
陸白天攥住了腰間的小包,那裡有她準備好給予林衡意反擊的東西,但她有些亂了方寸。
如果有人能幫幫她就好了。
如果有人能陪著她就好了。
那群人還在盯著她看,仿佛她是什麽怪異的東西,她幾乎想要流下眼淚,於是將手在口袋裡摸索,終於掏出了手機。
她不管不顧地給許黎明打去了電話,幸運的是電話很快被接通,對面傳來了許黎明清淡的聲音。
她只是聲音冷淡,但語氣卻很溫和。
“喂,陸白天,怎麽了?”
“許黎明。”陸白天聽見許黎明的聲音就軟了眼眶,她強忍著情緒,“許黎明,我……”
但是對面的人打斷了她,許黎明似乎在笑:“你轉個身,白天。”
“我在你身後呢。”
陸白天拿開手機,她有一瞬沒有反應過來許黎明的意思,但她聽話地轉身,奇跡般地看見了電話中的人。
許黎明就站在她面前,黑發隨意扎在頭頂,笑眯眯看著她。
像幻覺似的。
但周圍人的反應不是幻覺,更多的人朝這裡看,視線卻並不在她的身上,而是盯著許黎明。
畢竟許黎明正穿了條七彩的沙灘短褲,上身豔綠色的短袖襯衫十分惹眼,腳下是熒光綠的運動鞋,跺腳還會發光。
這一身衣服像個大蚱蜢,除了那張臉外,哪裡都醜極了。
陸白天慢慢癟了嘴唇,她委屈地站在耀眼的燈光下,本來想哭,但又實在忍不住發笑,表情變換,哭笑不得。
“白天,過來。”許黎明衝她招了招手,陸白天就乖巧地走了過去,不自主地貼在許黎明身側,貼得很緊。
剛才那些不適,擔憂和害怕,隨著許黎明的出現無影無蹤了。
方才盯著陸白天看的那群人似乎認出了許黎明,他們對視幾眼,走上前來,不確定地說:“你是許……”
“許黎明。”許黎明勾起笑意,伸手和女人握手,“孫姐姐,好久不見。”
“真的是你?”剛才那個漂亮的女人頓時笑靨如花,她牽著許黎明的手向其他人介紹,“這是我小妹妹,我們好幾年沒見了,現在是華傳的高材生,學導演的。她爸爸是南奧的許總,你們應該見過。”
這裡來的人除了貨真價實被邀請的外,其他或多或少都有關系,那群人很快都圍上來,挨個兒和許黎明握手。
他們沒有人在意許黎明身上穿的東西,更沒人在意陸白天了,七歪八扯地寒暄,寒暄到許黎明腦袋發漲,禮貌地找了個借口,拉著陸白天逃離人群。
兩人一路跑到樓梯拐角才停下,陸白天看著許黎明腳上發光的運動鞋,嘴角一會兒往上,一會兒往下。
語氣悶悶地問:“你怎麽穿成這樣?”
“我本來不穿這樣的,在門口看見你了,才跑去隔壁度假村買的,怎麽樣,好看嗎?”許黎明低頭看她。
陸白天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點頭。
“好看。”她小聲說。
“你想做什麽?”許黎明抬頭環繞四周,尋找安全通道的方位,“別怕,你想幹什麽幹什麽。”
“我車還沒熄火呢,跑得快。”許黎明逗她笑。
陸白天無言地笑笑,她仍緊緊貼著許黎明,像黏在她身上了似的。
許黎明穿成這樣,真的不好看,和她平時的裝扮對比來說,甚至有點滑稽,陸白天笑著笑著,心裡便不是滋味起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