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也似的進了門,許黎明則跟在後面幫她抬著箱子。
她第一次來到陸白天的新家,新家布局和從前完全不同,擁有更大的客廳,和一個陽台,不再那樣逼仄陰暗,陽光從陽台灑落,照蔫了上面擺放的花草。
客廳收拾得很乾淨,充斥著溫黃的光,像是鍍上了一層濾鏡,複古安逸。
許黎明站在門口,注視著這樣的房間,心裡卻悶悶的,總覺得有一絲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站在過這裡。
布局相似,卻仿佛沒有濾鏡的加持,處處孤獨冰冷。
“黎明,喝水嗎?家裡沒有茶,但是有開水,阿姨給你倒。”陸鳴知溫柔的聲音打斷了發呆的許黎明,她飄著一襲紅裙走進廚房,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
許黎明說了聲謝謝阿姨,沒再多糾結,低頭和陸白天一起拆著箱子。
“你別收拾,我來。”陸白天推開了她的手,拆開箱子,將裡面的桃子挨個兒拿出來,桃子確實又大又新鮮,桃子是阿姨洗過的,已經沒有了是上面扎人的浮毛,水靈靈地被擺在桌上。
陸白天抬眼看許黎明,手去拉她衣袖:“我買了菜,你留下來吃飯好不好?”
許黎明當然很樂意,但是她起了壞心思,黛眉撇了撇,佯裝猶豫:“可是我……”
“許黎明……”陸白天看了眼廚房的門,視線又轉回來,輕聲道,“我想做給你吃。”
許黎明的笑再也蓋不住,她看著女孩含著一汪春水似的漂亮眼睛,魂都要飛走了。
“好啊。”她低聲說,然後看了眼地上放著的購物袋,裡面是琳琅滿目的食材。
“你是特意買來,想做給我吃的?”許黎明問。
陸白天收回眼神,看著地面點頭,她有點羞於一直和許黎明對視:“嗯,我本想給你發消息問你有沒有空,你卻自己來了。”
“我還買了魚,打算做湯,你上次喜歡喝。”陸白天慢悠悠地清理地上桃子留下的包裝,手無意識地將垃圾從左邊挪到右邊。
“謝謝白天。”許黎明認真地說,她心裡盈滿了幸福,她很久沒有感覺到這樣猶如生出實體的幸福,伸手就能觸摸到。
她看了眼廚房的門,陸鳴知還在燒水,於是半跪著俯身上前,輕輕在陸白天嘴角留下一個吻。
陸白天被猝不及防地親了,她抬手捂著嘴角,驚慌失措地看向廚房,用手去推許黎明,想責怪她不顧場合。
然而陸鳴知好巧不巧正端著水杯走出來,她的話不得不戛然而止,憋得臉通紅,拿起菜便去了廚房。
許黎明還在原地笑,一旁的陸鳴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開口喚她:“黎明,蹲在那裡幹什麽,快來坐著。”
“阿姨去幫白天,你什麽都不用做,等著吃飯,白天的房間在那裡,你沒事乾可以進去看會書。”陸鳴知將杯子擺在她面前,安置完她,起身離開。
許黎明坐在老舊的松軟沙發上,聞著房間內湧動的香氣,面前的水杯滾滾冒著熱氣。
熱氣將眼前的擺設蒸出虛影,許黎明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幸好重活了一次,不然她就會錯過這樣好的人生,她抱著抱枕歪在一旁,視線緊緊盯著廚房裡女孩靈動的身影,看久了,眼前越發模糊。
她差點睡著,於是站起身,在屋子裡溜達,走著走著走進了陸白天的房間,這裡比之前的大了一圈,小床仍然擺在角落,床的對面是窗戶,窗子下擺放一張凌亂的書桌。
許黎明沒去看桌上那些陸白天寫的東西,她只是站在門口,眼神無法從那扇窗戶上移開。
好熟悉,比在客廳裡更為熟悉,怎麽回事,她不可能來過這裡。
這輩子不可能,上輩子更不可能,上輩子她與白天毫無交集,也完全不會踏足這個城市角落的,凌亂破舊的居民區。
可她分明見過這裡,窗子被皎潔的月光填滿,外面的景色看不太清,涼水一樣的月色灑滿小屋,灑落女人光/裸的身體。
女人蜷縮在窗子對面的小床,寒冷的冬天,她卻仿佛感覺不到冷,瘋癲地對著一張照片哭哭笑笑。
房間裡散落著酒瓶,她喝醉的時候,會穿著火一樣的紅裙跳舞,熱烈的顏色和死寂的房間,衝撞出令人窒息的萎靡。
這裡仿佛是世界的盡頭,亦或是生命的盡頭,一個女人用盡渾身力氣,在這裡開出花來。
然後無聲死去。
紅色刺激著眼睛,許黎明猛地合眼,阻斷了這樣的場景,而後一身冷汗地睜開眼,眼前恢復了安逸的景象。
外面陽光普照,小屋被白天打扮得溫馨,牆面貼著許多電影海報,床鋪鋪著鵝黃色的床單,被刷白了的衣櫃上用顏料畫了漂亮的塗鴉。
和夢裡的景象截然不動,可又十分相似。
汗已經從額頭流進了眼睛,許黎明忙拿過旁邊的紙巾擦掉汗水,然後慢慢在床邊坐下。
她在強行梳理思緒。
這裡就是夢中的場景,這樣的夢她做了幾回,記得清晰,不會搞錯。
沒有親眼見過這裡的她,一直以為夢中的景象是假的,或許是她自己的幻想,又或許只是個夢罷了。
但現在,她開始推翻之前的判斷,場景存在,那麽夢或許就是真的,上輩子在她死去後,真的有這樣一個女人傷心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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