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霽笑了笑,輕道:“是嗎?”
想了想,她把劍鋒更移近了幾分,又問道:“會怎樣?”
藍衣修士看著少年脖頸驟然出現一條細細血線,滿頭冷汗,手裡緊緊攥住的聯絡玉牌差一點就捏碎了。
樓上蔣瑛不住怎舌,向聞世芳道:“你這徒弟看著乖乖順順的,倒也是個生猛的。”
生猛——
若是對靈獸如此說,那它多半會很欣喜,可若是人……聞世芳不禁扶額,多年不見,蔣瑛的評價還是一如既往的古怪。
“不會怎樣,不會怎樣,”藍衣修士彎腰弓背趕忙補救,心裡暗罵不已,恨不得他這個堂弟生下來就是個啞巴,又對少年喝道:“鄭杉!你給我閉嘴!”
他看得分明,樓上那兩個頻頻看過來的女修絕對就是這劍客的師長。這劍客既然如此態度,那絕對是有所依仗。他看不清二人修為,說不定,那兩人都是觀我境大能!
被當眾駁了面子的少年臉色驟然赤紅,後槽牙咬得吱吱響。他天資出眾,被族中重點培養,從小到大應有盡有,哪有這等屈辱的時刻。
這女修不能留!他那“好”堂哥也是個廢物!
倪霽道:“你雖有幾分修為,卻無半點道心,只不過是仗勢欺人。現在,我比你強,我身後亦有長輩相護,按你的道理,不久可以對你為所欲為了?”
“你——”鄭杉還想再說什麽,卻立刻被藍衣修士打斷:“此番是我們的不是。這酒樓的損失盡數由我來償付,我堂弟失言在先,此後定備下厚禮,登門賠不是。他在族中被嬌慣久了,不知天高地厚,此番出來也是為了見見世面。道友且放他一馬,我好回去交差。”
那修士言辭懇切,倪霽有幾分被說動了,想了想,便收了劍。
劍意一撤,鄭杉立刻就要叫罵起來,卻被他堂兄眼疾手快地打暈了。
“多謝道友。”藍衣修士做了一個長揖,往櫃台丟了一個儲物袋,便帶著一眾人匆匆忙忙地走了。
“多謝道友出手。”身後的秦家修士亦是拜謝道。
倪霽趕忙讓開。
“在下秦思棉,且多問一句,剛剛道友使得可是秋水劍訣?”為首的白袍修士道。
倪霽點了點頭。
“既是如此,看來我這客卿令也是給不出去了。”秦思綿歎道。
原以為碰見了個修為卓絕的散修,興許能給族中多拉攏一個潛力股,誰知卻是倪家人。
倪霽笑道:“如今修士雲集,城中修士何其多,道友的客卿令總是能給出去的。”
“剛剛一番爭鬥,我族人有些帶了傷,就先告辭了。”秦思棉道。
說罷,便帶著人風風火火地走了。
秦思棉想著鄭杉,暗暗搖頭。雖說秋水劍訣天下聞名,但天下修士何其多,真正見過的又有幾個?秦家因與謝家交好,他先前也碰巧見過秋水劍訣,從此難忘。鄭家那個小子,真是除了修為便一無是處,遲早要折在外面,大抵也成不了大氣候。不過,他要是真死了,沒準還能為鄭家少點事。
樓上,聞世芳一如既往靜靜看著她。蔣瑛翹著腳,喝著酒,磕著瓜子,快活似神仙。
倪霽正準備飛身上樓,卻聽一道驚疑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倪霽?”
下一刻,一個身著雪青長袍的女修便跳了下來。
那長袍看著不顯山不露水,胸口處卻繡著一朵幾可亂真的杏花,是杏花洲謝家的人。
聞世芳心頭一動,俯身看下去。
一片狼藉中,白袍劍客呆了刹那,愕然道:“枕山!?”
謝棠衝上去便拍了拍倪霽肩膀,哈哈一笑,“真是你!你劍法大有長進啊!你、你怎麽在此處?”
“只是偶然經過,從這裡再往雲洲去。”
謝棠會意地點點頭,“金秋會?”
倪霽:“對。”
“大—花兒——”蔣瑛忽地探身出去,一聲大喊。
謝棠渾身一抖,眉梢眼角都掛著興奮的臉刹那間縮成一團,像是吞了一口酸醋,但只是一錯眼,她轉身時便已然調到了無奈。
“薛前輩。”
她長長一拜,做足了禮數。
“拜個屁!上來!”蔣瑛又是一聲大喝。
上去喝酒。倪霽奇異地明白了蔣瑛的潛台詞。
樓上,聞世芳正想著謝棠是誰,便被那一聲富有蔣瑛特色的稱呼嗆了一嗆。
蔣瑛理直氣壯一咧嘴,“呦,怎得還嗆了,莫不是太久沒見我,都不習慣了?”
聞世芳:“……文卿,許久不見,我可還記得那一聲‘禿驢’呢。”
蔣瑛翻了個白眼,往後一仰,鬱悶道:“舊事莫提!這不是恭賀你出關麽?怎麽說到了塵身上了!”
聞世芳滿意了,“說起來,你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今日你我怎麽這麽有緣?”
蔣瑛指了指正在走過來的謝棠,笑而不語。
“師叔,這是謝棠,謝姨的長女。”兩人上了樓,倪霽立刻介紹道。
聞世芳了然,難怪是大花兒。
“前輩好。”
謝棠垂眸而立,規規矩矩地一拜,看上去十分靦腆羞澀,若不是方才見了她興奮的模樣,聞世芳被她騙過去了。
“我姓聞。你母親近來可還安好?”
謝棠一愣,隨後眼睛唰地亮起來:“好!她很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