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好像有些動靜,我去看看。”
說著,便乾脆利落地翻下了雲頭。
“……你個賤種!居然騙得爺爺把安然居給了你。你不看看你是個什麽貨色!”
青翠竹林外,有些熟悉的身影手懸寶塔,怒罵不已。
兩人匆匆趕到,便被這一聲給驚了一下,一下子認出來了是誰——倪闊野。
而對面的修士,一身乾淨飄渺的白衣,面色卻比衣裳更白,看著面帶病容,十分柔弱,只有補鑒大圓滿的修為,對上幾乎照神境大圓滿的倪闊野毫無勝算,但面上卻是十成十的嘲諷:“所以,你又是什麽貨色?”
倪闊野面色驟青,在銀紫雷光映襯下越發恐怖,簡直如惡鬼臨世,“找死!”
手中寶塔嗡嗡作響,頂上銀色雷光飛速聚集,而另一邊,重樓高閣隱現,照得白衣人愈發不可褻瀆,如天人臨世。
一時竟也難分伯仲。
“雲棲禁止私鬥。”
客卿令一丟,正好隔在二人中間。靈光籠罩下,寶塔上的雷光瞬間被死死壓製住,對面的白衣修士微微抬起的手也停了下來。
聞世芳:“要打就去演武場。”
盛怒中,倪家新認回來的少爺終於看到了竹林邊的二人,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滾!”
實話說來,倪闊野的皮相其實相當不錯,大概是托了他到處沾花惹草的爹的福,身材高挑,蜂腰猿背,一雙鳳眼生得相當漂亮,修為也早早就到了照神境,算得上是這一輩中的翹楚了。
只可惜,眼神陰騭,看著就覺得人品不行。
“……這人啊,我無話可說,你要是碰上了,就直接打吧。”倪蔚曾經如是說。
懶懶散散倚在瓊花樹上的紅衣弟子搖頭歎息,但眼中分明就是幸災樂禍。
倪霽自然知道其中有詐,但現在看倪闊野的德行,恐怕這人確實好不到哪裡去,便道:“家規第一百三十二條,凡參與私鬥者皆扣月例三月,造成損失者再面壁一旬。”
倪闊野慢慢扭頭,眼神停在了倪霽身上,冷笑道:“是你啊!?回來沒幾天,這家規背得倒是挺熟的麽?已經學會給別人出頭了?杏花洲那套學得不錯麽!你以為你是誰啊……”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青衣人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半空中的客卿令不知不覺也沉寂了下來。
白衣修士卻無動於衷,隻以越來越濃厚的憐憫眼神看著倪闊野。
“……安然居如此重器放在這麽一個廢物身上,豈不可惜?那本就應該是我的,你來是想分一杯羹麽?”
寶塔隨之光芒大放,灼熱的雷光一時間把周圍的竹林都烤出了焦糊味。
倪霽思考了一瞬,還是決定先按倪蔚的建議來,於是見月出鞘,劍光衝天。
哢擦——
寶塔猛震了一下,似有碎瓦落下。
一擊之下,倪闊野竟然被逼得倒退了數十步。
他又驚又怒,除去尚未交過手的倪煦和倪懷雪,他自比不比任何人差,得了這法寶後更覺如虎添翼,如今卻被一擊而退,實在是……
奇恥大辱!
寶塔猛地高懸起來,萬千雷光如垂瀑般落下。
然而劍光初現,雷光就在即將落下的一刹那,一道靈光輕輕巧巧地滑過,直衝倪闊野面門而來。
然後,他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
聞世芳淡淡道:“要是不會說話的話,可以不說話的。”
倪闊野胸口劇烈起伏著,怒氣如沸,卻半點說不出話來,表情越發猙獰起來。
看了便生厭。倪霽面無表情地上前打暈了倪闊野。
那女修微微笑了笑,更顯可憐可愛,衝二人道:“多謝二位。弟子南一夢,暫居在此。”
聞世芳眉頭微皺,“你身上……”
“長老慧眼,我天生不足,名醫難救,”南一夢點頭歎息,頓了頓又道,“所以爹爹才將這安然居賜予我。”
聞世芳仔細感受了幾番。一樣的古樸,一樣的混亂,南一夢身上的氣息和破心鑒上殘留的氣息如出一轍。
她心裡一沉,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我遊歷途中偶見一物,與你身上的氣息十分相似。”
南一夢一時愣神,眼中陡然蹦出些光亮來,良久方顫聲道:“當真!?我……不知前輩可否告知那物的下落?”
聞世芳:“應該在南華觀。你若前去,可去找道衍,他見你就自會明白。”
“多謝前輩。”南一夢呼吸驟然急促起來,雪白的臉上湧上幾抹潮紅。
聞世芳沉默片刻,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倪闊野:“這人我便帶走了。”
“多謝前輩,前輩若去自明堂,可向前三十裡後往西走一段便是。”
南一夢輕聲輕語,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看著倪闊野的眼神也像是帶著三分憐憫。
眼下,倪闊野如一條長蟲,被聞世芳懸在後方,乍看起來十分搞笑。
自明堂朱紅的樓閣已經遙遙在目,遙遙跟著看熱鬧的弟子也越來越多。而倪闊野的修為確實不錯,沒過幾息就已經悠悠轉醒,臉色發紫,像是要原地爆炸了。
自從他回到雲棲,周圍的人從來都是敬他三分,一是因為他的天分,而是因為他的爹。倪霆雖然子嗣眾多,但從來隻生不養,主打一個以量取勝,長成什麽樣完全隨機,而倪闊野就是他眾多兒女中天分、修為最出眾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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