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烏合之眾見真的殺了人,反而慌了神,拿著銀子屁滾尿流地從家裡滾了出去。
婦人腿一軟,跑過來抱著陸雲眠哭得泣不成聲,發狠捶打著樵夫:
“你個天殺的,怎麽能推妞妞出去擋刀,她還那麽小。”
樵夫看著自己的雙手,似也不敢置信自己竟真的做出了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楞楞地蹲坐在角落。
這個夜格外地長。
薑瓔親眼看見了這一切,按理來說陸雲眠應該在那個時候便死去。
但她沒死,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陸雲眠才是蝶鬼,死亡導致了她覺醒時間的提前,所以她才會在第二天起死回生。
因為蝶鬼殺而不死,唯有修者手中的神武能將其殺死。
日出,婦人抱著陸雲眠一夜沒睡,樵夫勸她好好找個地方把她埋了。
知事情無法挽回,婦人流著淚,點了點頭。
可就在這時,在場所有人都看見早就已經沒了呼吸小陸雲眠忽然動了動手指。
親人死而複生,本該是一件喜事。
但在《化妖》中的世界並不是這樣,因為只有蝶鬼才會死而複生,人人皆憎惡蝶鬼,得而當千刀萬剮誅之。
陸雲眠睜開雙目。
她看見,看見婦人和樵夫的表情並非是喜悅,而是驚恐。
為她的活著而驚恐害怕。
小陸雲眠抿了抿唇,漆黑幽深的雙目中有些疑惑。
她不該醒來嗎,她不該活著嗎。
樵戶一家不像薑家,沒有門道認識擁有神武的修士,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兩人合計一番,決定將陸雲眠扔掉。
寒冬臘月,街上行人都裹上了厚厚棉袍,唯有一對母女頗為引人矚目。
母親身上的棉袍補丁甚多,但多少能夠抵禦寒氣,七八歲的女童卻隻著單衣,嘴唇被凍得發紫。
陸雲眠被婦人放到鬧市之中;
“你記得,在我來接你之前你就一直待在這,哪裡都不許去,聽見了沒有?”
陸雲眠點了點頭。
到底那麽幾年的感情,婦人眼中劃過一絲不忍。
被流寇劫過,家裡已經一貧如洗,她從懷裡拿出了三文錢,放到了陸雲眠手裡。
“錢不多,但還夠你買個包子,你不知道,對我們這些普通人來說,三文錢能救命的。”
她一直等,從白天等到夜晚。
陸雲眠攥緊手中的三枚銅錢,恍然大悟。
她終於明白那個讓她喊阿娘的人不會來接她了。
許多年過去,陸雲眠很少會想起這段往事,不過婦人的一句話她卻記得清楚。
“這三枚銅錢就是命。”
薑瓔作為外來的異世之人,不明白難道蝶鬼真的就十惡不赦,沒有一例例外麽。
系統冰冷的提示音響起:
“記憶碎片發放完畢,請宿主做好準備回到現世。”
不知是不是錯覺,薑瓔在醒來時似乎在靈台中看到了一簇火苗,不過定睛去看,火苗又消失了。
她在陸雲眠懷中醒來,空氣中除了助靈力恢復的燃香外,還彌散著乳糖淡淡的甜味。
“你又吃糖了。”薑瓔開口,嗓音沙啞得不像話。
“嗯,”陸雲眠輕聲道,“你一直沒有醒。”
薑瓔總覺得心裡堵堵的,像是做了好長好長一個夢,一口鬱氣凝結在胸腔無法紓解。
“我做噩夢了,陸雲眠。”
薑瓔身上軟得沒有一絲力氣,有現成的人肉靠墊也不矯情,靠得十分心安理得。
這副作用也太要人命了,看來下次一定要謹慎使用。
陸雲眠好奇:“什麽樣的噩夢。”
薑瓔擺了擺手,覺得心裡難過,在懷中看陸雲眠那張湊近的漂亮臉蛋更難過。
好在陸雲眠瞧上去是真的不會在意這些事的人,不然估計這輩子都得有陰影。
薑瓔含糊道;“記不清具體夢見什麽了,但是很難過。”
陸雲眠想了想,含笑喂了薑瓔一顆糖:“這樣可有好些?”
甜滋滋的乳糖驅散了舌根的苦味,薑瓔滿足地喟歎了一聲,這才想起來問陸雲眠她們現在在哪。
“下一個幻陣,”陸雲眠看著薑瓔滿意的表情,又拿出一顆乳糖去喂,“五行幻陣,我們已經走過兩個了。”
薑瓔頓時覺得糖都不香甜了:“這兩個都快把我給弄死了,還有三個,要不要人活了。”
陸雲眠認真安慰道:“也許在一個陣法中便可以走完其他三個。”
薑瓔氣笑:“謝謝啊,真是很有用的安慰呢。”
陸雲眠彎唇,不知是聽出來了還是沒聽出來:“不客氣。”
休息了半日,薑瓔自覺好多了,便提出下床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見陸雲眠要跟著,薑瓔忙把人按了回去:“我就自己出去走走,你個瘸子就算了吧,快躺回去。”
“為什麽,”陸雲眠長長的睫毛覆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陰影,“我已經快好了,不會慢。”
“這不是慢不慢的問題,”薑瓔耐心解釋,“受傷了就要好好休息,不然會惹人擔心的。”
陸雲眠含笑看她,眉眼清絕昳麗;“惹人擔心?”
“你會擔心我嗎?”
薑瓔點頭:“當然啦,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我不想你有任何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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